同一种眼神见多了,自是不在意对他没有危害的眼神。
只要老老实实将银子交上来,小吏愿意让贲剑看个够。
“贲阿爹,没有银子也可以,你家里的老牛刚好抵税,我们牵走老牛也行。”
“银子和老牛选一个,不要让我为难啊。”
“官爷,家里有半两银子,银子你先拿走,剩下的我想办法,一定早点上缴。”
贲阿爹满脸堆笑,低声下气的恳求。
老牛是家里的唯一劳动力,没有老牛没法种地。
而且,一头老牛市价五两银子,不是一两三厘银子。
因为一两三厘银子,让小吏将家里的牛牵走,那是万万不行。
小吏摆摆手,烦躁驳斥。
“要么一两三厘银子,要么牵走老牛。”
衙役跃跃欲试,目光盯着贲家的老牛。
贲剑站在贲阿爹身后,大声坚定说道。
“建寺庙家里出了三个人,应该减税三两银子。”
“三两三厘银子减去三两银子,家里缴纳三两银子就可以。”
“皇榜上写的清清楚楚,建立寺庙的军爷也说的清清楚楚,难道皇榜上的字是假的,还是军爷说的话是假的。”
小吏目光盯向贲剑,敢拿皇榜拒绝缴税。
一群低贱的贫贱之人,字都不认识,能认识皇榜上的字。
军爷说的话是真,聊天被贲剑听到也有可能。
但在这一片一亩三分地上,他们的话是圣旨,比圣旨还要好使的圣旨。
捏着八字胡,小吏给衙役一个眼色。
衙役抽出随身木棒,对着贲剑打去。
侧身躲开木棒,抬手抓住另一个木棒。
衙役诧异贲剑居然敢反抗,抓住他手中的木棒。
抽出刀,一刀砍向贲剑。
四个衙役同时进攻,刀锋相对,失去修为,肉身的灵敏也降低,躲不开砍过来的刀锋。
左挡右避,躲开四人的围攻。
木棒脱手而出,大刀横划,划破贲剑大腿。
两名衙役一左一右,同时进攻。
单刀插进肚子,小腿再次被砍中,贲剑倒在地上。
四名衙役气喘吁吁,恶狠狠再次补刀。
贲阿爹跪在地上求饶,祈求衙役放过贲剑,同意小吏牵走家里的老牛。
小吏捏着八角胡子,眼神冷漠,看着贲剑躺在血泊中。
第一个跳出来的人一定要死,不死怎么继续收税。
该死的卑贱之人,老老实实缴税就行,非得惹他生气,让他翻脸才行。
自己死了一命,还让衙役受了伤。
有点身手就以为可以挑衅衙役,真的以为衙役是吃素的。
“据不交税,按律当斩。”
“将他的尸体挂在村口,让所有人都知道抗拒缴税的下场。”
一刀划过贲剑脖子,衙役拖着贲剑尸体走向村口。
绳子绑住双脚,挂在村子口的大树上。
干枯老树光秃秃,没有一点绿色。
衙役牵着老牛路过贲剑尸体,一行人有说有笑离去。
贲阿爹站在贲剑尸体下面,捡起地上的碎石头垒起。
家里没有粮食,又刚刚死了人,没有祭品。
贲阿爹回到家中,看着一家老小,沉默着不说话。
米缸里没有米,锅里没有野菜。
半两银子被小吏拿走,也没有一点点钱。
贲阿爹拿起鱼叉离开家,走向不远处的河。
没有人愿意吃鱼,不吃鱼一家人就要饿死。
寺庙建好,日子没有变好。
拜佛的人穿金戴银,他们这些建寺庙的人活活被打死,又要活活被饿死。
不责怪贲剑冲动,每年收税都会死人,只是今年轮到他家。
走过贲剑尸体,贲阿爹没有看贲剑。
尸体挂在树上,风吹过,尸体摇摇晃晃,就像是冬季的丝瓜瓤子。
灵魂离开身体,贲剑看着平静的一家人。
没有人哭泣,没有人伤悲。
似乎死去的不是亲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衙役牵着老牛,小吏有说有笑,调笑着刚刚的经过。
不知死活的人很多,杀了一个人,不如杀了一只鸡。
杀鸡还可以吃肉,杀人不能吃,还要费劲去处理。
等着贲阿爹收尸,他们又可以赚一笔埋尸钱。
地主家的地不能白用,埋葬尸体也要钱,不能白白使用土地。
笑声随着风飘向山间,竹林晃动,将笑声传向更远处。
站在空中,看向山顶建好的寺庙。
檀香袅袅青烟,诵读声阵阵悦耳。
山下长河奔流,流向不知处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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