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突突突”的轰鸣声,在周辰听来就像是催眠曲。他紧紧抱着怀里那个装着族谱的布包,生怕有半点闪失,但连日的奔波和精神上的巨大满足感带来了沉重的疲惫,眼皮像灌了铅一样往下坠。他强打着精神环视四周,确认东西都在,但终究没能抵挡住困意,靠着车斗的栏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黄大师那清幽的小院,听着大师讲解“乾元亨利贞”的深意……忽然,一阵带着凉意的晚风袭来,他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布包还在,心里先是一安,随即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了一条半旧的灰色毯子。
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天色已然擦黑,远山和田野的轮廓变得模糊而柔和。
“小伙子,醒啦?”前面传来开车大爷带着笑意的声音。
周辰揉了揉眼睛,赶紧应道:“醒了醒了!大爷,咱们到哪儿了?”
“快到镇口了。”大爷头也不回地喊道,“看你睡得沉,呼噜打得响,就没叫你。这续族谱是大事,也是累人的事,够你操心的。”
周辰心里一暖,拍了拍身上的毯子:“多谢您这毯子,不然非着凉不可。大爷,您今晚还要赶回去?”
“是啊!”大爷提高了嗓门,压过拖拉机的噪音,“队里秋收等着用这铁牛呢,一刻也耽误不得。我得连夜赶回去,放心,这条路我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去!”
周辰心下感激,忙道:“那等到了我家门口,您一定稍等一下,我给您拿点吃的路上垫垫肚子。这秋夜里赶路,可得吃点热乎东西暖暖身子。”
“哎呦,太客气了!”大爷憨厚地笑着,倒也没再推辞。
不多时,熟悉的村庄轮廓映入眼帘,拖拉机的“突突”声就像归家的信号。果然,车子刚在周辰家门口停稳,院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他爹周父、他娘周母,还有他哥周雄,三人脸上带着期盼和急切,先后快步走了出来。
“可是回来了!”周父脸上笑开了花,几步迎到车斗边,“昨天也听见拖拉机响,我们兴冲冲跑出来,结果空欢喜一场!你娘还念叨,说哪有这么快!”
周辰利落地跳下车,小心翼翼地捧着布包,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和自豪:“爹,娘,哥!功夫不负有心人,大事已成!黄大师亲自出手,帮咱们把族谱续订好了,字辈都定下了!”
“哎呦!好好好!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周母双手合十,喜不自胜,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周辰想起正事,赶紧对正要调转车头的大爷喊道:“大爷,您等等!”他转身对母亲快速说了几句,周母连连点头,小跑着进了屋。
大爷还在摆手:“不用麻烦,真不用,我带了干粮……”
周辰笑道:“不麻烦!多带点路上吃!”
很快,周母抱着个布包出来,里面是还温热的年糕、几张油饼和几个煮熟的鸡蛋。周辰接过来,塞到大爷手里,连声道谢。
周母也关切地说:“大哥,进屋喝口热茶再走吧?这一路辛苦您了。”
大爷接过东西,心里热乎乎的,但还是摇头:“不了不了,谢谢老嫂子!秋忙不等人,我得赶紧回去,不敢耽搁了!走了啊!”
周辰一家目送着拖拉机冒着黑烟,“突突”地消失在暮色中,这才转身回院。
一进堂屋,周辰就郑重地将那卷宣纸族谱递给父亲。周父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在油灯下小心翼翼地展开,虽然他不认得几个字,但那工整有力的墨迹,以及儿子口中那两行充满力量的辈分用字,都让他感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庄重。
“爹,您觉得怎么样?”周辰凑过去,语气带着一丝期待。
周父眯着眼,用手指轻轻拂过纸面,喃喃道:“好,好啊……我虽是个大老粗,不懂这里面的深文大义,但既然是黄大师定的,那就肯定是顶好的!咱们周家,这下根脉就更正了,以后子孙后代,都有个凭据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显然激动不已。
周辰也心潮澎湃,说道:“总算是续上了!今天天晚了,就不惊动族里人了。明天,明天我就召集族老和各家当家的,开个会,把这事正式定下来,让大家伙儿都看看咱们周家新的字辈!”
“中!就这么办!”周父小心翼翼地将族谱重新卷好,“这宝贝,我先收好。”
周辰这才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疲惫感排山倒海般涌来。周母给他端来一碗温水,他接过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感觉干得快冒烟的嗓子总算舒坦了。
“阿辰,累坏了吧,快回屋歇着吧,桃桃和孩子都盼着你呢。”周母心疼地说。
“哎,我这就回去。娘,您也早点歇着。”周辰应着,心里也确实惦记着家里的媳妇和孩子。
他推开自己屋门,一股暖烘烘的、混合着奶香和淡淡皂角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家的味道,让他瞬间放松下来。
只见苏桃谈正靠在床头,怀里一边一个,抱着他们的双胞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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