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刚掀开一条缝,就撞进李海波那双亮得过分的眼睛里。他盘腿坐在榻榻米对面,嘴角勾着促狭的笑。
“啊!李桑!”小泽的声音带着初醒的软糯,尾音像羽毛般搔过人的心尖,“你居然还在?”她撑起上半身,丝绸睡衣的领口滑到肩头,露出细腻如瓷的锁骨,“之前每次醒来看见的都是空荡荡的房间,害得我偷偷掉了好几次眼泪呢。”
李海波挑了挑眉,伸手捏了捏她鼓起的脸颊:“谁让你睡得比小猪还沉?我每次起床动静那么大都没把你吵醒?”
“对不起嘛。”小泽吐了吐舌头,伸手环住他的胳膊晃了晃,“都怪我太贪睡了,让我每天都睡过头。今天就让我好好伺候李桑洗漱更衣,好不好?”
“辛苦小泽了。”李海波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蹭过她柔软的发梢。
就在这时,小泽鼻尖又动了动,眉头重新蹙起:“李桑,你身上好像有股怪怪的味道哦。”
李海波闻言抬起胳膊,凑近鼻尖嗅了嗅——一股混杂着酒精、汗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自己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大概是昨天喝多了,天又热,没洗澡就倒头睡了,难免有点味道。”
“那我现在就去烧水给你洗澡。”小泽说着就要起身,和服的腰带松松垮垮地垂在腰侧,露出一截白皙的腰腹。
“不用不用!”李海波连忙拉住她,“这鬼天气三十多度,烧什么热水?冲个冷水澡多痛快。”
“可是……”小泽眨了眨眼,那双混血儿特有的琥珀色眸子亮晶晶的,“夏天洗冷水澡确实很舒服,那我帮你——”她说着就伸手去解他衬衫的纽扣。
“哎不用不用!”李海波下意识地往后缩,手忙脚乱地按住自己的衣领,“我自己来就行,真不用麻烦——”
“没事的呀,李桑跟我还客气什么?”
“我操!你别扯我衣服啊!”
“卧泥马!你再这样我真翻脸了啊!”
……
两个小时后,楼梯间传来吱呀的轻响。李海波一手扶着后腰,另一手死死扒着木栏杆,颤颤巍巍地下了楼。
嘴里忍不住低声嘟囔:“卧泥马!脚软!这小妖精……真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等他坐着黄包车停在76号大门口时,门房墙上的挂钟指针正不紧不慢地指向十一点。
李海波深吸口气,扶着车沿慢慢直起身,腰上的酸痛虽未全消,却比下楼时利索了不少,他掏出几张法币丢给车夫,便径直跨进了大门。
办公室里早没了清静,杨春几人正围在窗边的藤椅旁吞云吐雾。
“哟,波哥来了!”最先瞥见李海波的是眼尖的熊奎,他立刻掐了烟迎上来,身后几人也一窝蜂地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把他堵在门口。
“波哥,你可算回来了!”侯勇一脸神秘地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昨晚日租界……”
“我知道什么知道。”李海波抬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声音里还带着点没缓过来的沙哑,“老子昨晚和涉谷曹长一起,在宪兵司令部旁边的居酒屋喝酒。
都喝断片了,在小泽家睡到现在才醒,外面天塌了都不知道。”
“切~,波哥也会喝醉?”杨春一脸不信地挑了挑眉,顺手递过一支烟,“您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您忘了上次在郑驼子那水酒坊?你一个人单挑我们七个人,最后我们全喝趴下了,就您跟个没事人一样,还能轻松躲开米秀姐的鞭子!”
李海波接过烟叼在唇间,杨春早摸出火柴“嚓”地划亮,橘红色的火苗在他手心里跳了跳,“废话。”
李海波吸了口烟,烟雾从鼻腔里漫出来,把他眼底的倦意遮了遮,“我也是爹妈生的肉身,又不是铁打的。
你知道昨晚喝酒的都是谁吗?全是司令部的太君,一杯接一杯跟灌白开水似的,不喝醉都对不起天蝗他老人家。”
“可昨晚……”角落里的熊奎忽然开口,“日租界张红标家让人端了,大家都说是军统‘螺丝刀’干的。那杀人手法——跟上次在您家门口和特高科特工血战的手法,简直如出一辙……”
“闭嘴!”李海波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这种事回家再说!”
众人齐刷刷看向门口——走廊里人来人往,远处办公室传来的电话铃、还有隔壁课室隐约的咳嗽声,像一张细密的网罩在头顶。谁都知道76号这地方,墙缝里都可能长着耳朵。
瞬间的沉默里,几人眼神在彼此脸上打了个转——杨春嘴角的笑僵着,侯勇挠了挠后脑勺,熊奎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只剩下指间的烟卷还在明明灭灭。
那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波哥你这就不地道了,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弟兄们独行?
李海波被众人看得有些不自在,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把话题往别处引:“那什么……涉谷曹长回来了吗?”
“影都没见着。”
“狗日的。”李海波低骂一声,“估计还在千代子那温柔乡里没爬起来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