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芯爆开最后一粒火星时,我正蹲在功德碑前给尸香魔芋浇晨露。
第七朵花苞鼓得像只怀孕的河豚,花萼处凝结的血珠将落未落,陆锦年插在我发间的海棠倒是蔫成了咸菜干。
"顾师姐早啊。"
凌峰的声音从九曲桥头飘过来,裹着糖霜似的甜腻。
我捏着铜壶的手一抖,尸香魔芋突然喷出团粉紫色瘴气,把功德碑上新补的阵法又蚀出个米粒大的窟窿。
他身后跟着个戴玄铁面具的男人,每走一步,青石板缝里就钻出几缕墨色藤蔓。
我藏在袖中的窥天镜烫得惊人,镜面映出那人头顶猩红色的灵力值——元婴后期,比林长老豢养的那头千年食铁兽还高两成。
"这位是九幽阁的墨长老。"凌峰用折扇挑起我腰间玉牌,"师姐可知自己补阵用的离火砂,本该是今年上供给阁中的年礼?"
墨长老的指尖拂过碑面裂缝,所过之处立即覆上层冰霜。
我盯着他脖颈处浮动的暗纹,那分明是云瑶傀儡符上缺失的最后一笔回纹。
尸香魔芋突然集体转向他,花蕊里渗出粘稠的黑液。
"偷天换日的小把戏。"他弹落指尖冰渣,溅在石阶上立刻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顾姑娘当真以为,靠些歪门邪道就能坐稳亲传弟子的位置?"
我数着功德碑上新裂的第三道纹路,余光瞥见躲在垂花门后的张师兄。
他手里攥着半块照影玉,指节白得能看见皮下青紫的血管。
三天前这人在后山堵我时,裤腿上还沾着给云瑶当舔狗蹭上的朱砂印。
"墨长老说笑了。"我拔下发间海棠甩过去,花瓣精准落在他靴面的腾蛇绣纹上,"您腰间挂的可是南疆噬魂蛊?
巧了,我今早喂灵鹤时,在陆师弟灯油里发现不少蛊虫尸体呢。"
围观人群突然潮水般退开三丈,几个剑修师妹的流云袖挂在了紫藤架上。
墨长老周身腾起的黑雾凝成鬼手形状,却在触到我袖口的瞬间被功德碑金光灼成青烟。
我腕间的窥天镜突然嗡鸣,镜中映出他面具下若隐若现的龙角——和陆锦年后颈鳞片一模一样的云纹。
凌峰的折扇"啪"地合拢:"师姐何必逞口舌之快?
你当真不知自己为何能突然开窍?"他故意提高嗓音,"听说二十年前魔尊陨落时,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
尸香魔芋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我袖中窜出的金线瞬间缠住凌峰咽喉。
墨长老的威压山岳般砸下来时,我清晰听见膝盖撞在青石板上的一声脆响。
殷红血珠顺着金线渗入地缝,功德碑上的裂缝突然开出一串铃兰状白花。
"够了。"
林长老的烟杆点在墨长老肩头,燎出个焦黑的窟窿。
我趴在地上数石板纹路,发现每道裂痕走向都跟陆锦年上次给我画的护身符分毫不差。
凌峰瘫在紫藤花架下咳嗽,颈间金线早已化成细碎光点——方才捆他的,分明是陆锦年灯柄里常玩的萤火虫。
"今日早课提前结束。"林长老的烟圈在空中凝成禁制符咒,"顾丫头,把后山的尸香魔芋移栽到我院子里。"
我撑着功德碑爬起来时,瞥见墨长老袖中滑落的半截傀儡丝。
那丝线末端系着的银铃,与云瑶昨夜残魂握着的法器,在窥天镜里重叠成完整的往生结。
暮色漫过飞檐时,我蹲在药田里给魔芋换盆。
陆锦年的琉璃灯晃悠悠飘过来,灯影里浮着句朱砂写的"亥时三刻",恰好是功德碑每日灵力最弱的时刻。
身后竹丛沙沙作响,第七朵魔芋的花苞突然咧开嘴,吐出团裹着金箔的雾气——那里面沉浮的,分明是墨长老面具的碎片。
我捻着面具碎片在指间转了个圈,金箔边缘映着琉璃灯明明灭灭的火光。
墨长老身上那股子九幽阁特产的阴寒味还萦在鼻尖,我抬脚把空花盆踢进溪流,溅起的水花惊飞三两只萤火虫。
"喂完鹤还不回房?"
陆锦年的声音裹着糖炒栗子的香气从老槐树上飘下来,他倒挂在枝头,发尾扫过我刚补好的护身符。
我摸出块照影玉晃了晃,光影里墨长老脖颈处的龙角纹路正与他后颈鳞片重叠成双生并蒂莲。
"亥时三刻的功德碑..."我故意拖长尾音,指尖戳了戳他腰间晃悠的萤火虫灯笼,"你上个月弄坏林长老的砚台时,也是这个时辰偷溜进藏书阁补的吧?"
树影突然晃了晃,陆锦年翻身落地时带落几片槐花。
他袖中滑出半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正对应着功德碑每日灵力波动的轨迹。
我腕间的窥天镜突然发烫,镜中映出他耳后新添的伤痕——是云瑶傀儡丝留下的梅花状印记。
"师姐真要跟他硬碰硬?"陆锦年指尖凝出星子似的微光,在羊皮纸上勾出条蜿蜒曲线,"墨长老的九幽噬魂诀已炼至七重,连林长老的烟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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