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山之后,是一片寂静的谷地。谷底薄雾不散,像谁偷偷用盐水炖了一整锅空气,又忘了加香料。
三人并肩而行,走了没几步,就看到那座盐庙——不大不小,半嵌在岩壁中,灰白色砖石像是风干了百年,门口挂着一口钟,钟身斑驳,刻着两字:
“咸鸣。”
“我没文化,但这两个字我还是读得懂。”唐清砚剑指钟面,“要响?”
“那我们三个谁先敲?”云缨环顾四周,警觉始终在线。
赵怀真想了想:“你先敲。你敲过很多奇怪的玩意儿,经验丰富。”
云缨翻了个白眼:“我敲的是敌人的脑袋,不是钟。”
三人围着钟看了一圈,越看越不对劲。钟座上摆着四道咸菜,分别是咸萝卜、咸笋干、咸豇豆,最后一个是咸鸭蛋,还是带壳的那种。
“这钟……是祭品钟?”赵怀真一脸怀疑,“盐骨教的审美是不是出点问题。”
“我更关心的是——万一敲响它,蹦出一大堆腌制过的东西怎么办?”唐清砚皱眉,“比如腌山羊。”
云缨一手持枪,一手拿起那只咸鸭蛋晃了晃。
“还挺沉。”她顺手一掷,直接撞在钟心,“铛——!”
钟声悠悠荡荡,如咸风吹过铁锅,音波一层一层扩散开来,把谷地都震出微微涟漪。
雾气忽然倒卷,钟下裂开一道缝,地板下缓缓升起一只石坛,石坛中央趴着一人——准确地说,是一只人形咸灵。
它全身被一层厚盐包裹,身形瘦长,脸颊干枯,两只眼却亮得像刚捞出来的海盐灯。
“我闻到了敲钟的味道。”它轻声开口,嗓音如同盐粒划过瓷碗,“你们是……送咸礼的人?”
“不是。”云缨随口道,“我们是来打你的人。”
咸灵:“……那你们礼数也太简练了。”
唐清砚一剑劈下,剑光滑如水银,直逼咸灵眉心。对方手掌一翻,竟以盐流接下这一击!
“他会化盐!”赵怀真瞳孔一缩,“这不是普通的盐灵。”
咸灵动作极快,转瞬间便逼近云缨,一掌拍来,如拍咸鱼干,势大力沉。
云缨横枪挡住,脚下陷进盐地数寸,她咬牙回击:“你真沉得像坛咸菜缸!”
咸灵不语,身上盐衣碎裂,化作一道道锋利盐刃,四面扫射。
赵怀真瞬间布下符阵,将云缨护在其内,自己却侧身翻滚避开,“盐刃凝而不散,小心划破皮——一旦被沾上,可能会腌进肉里!”
唐清砚眉头一紧:“说得比打还吓人。”
他腾空跃起,一式“斜雨拂沙”,斜斜削向咸灵左颈,却被对方以肩撞回——两人交力,竟各自倒退三步。
“这家伙的力气不比盐封人差!”唐清砚低声道。
咸灵忽地张口,吐出一道咸光,仿佛盐日横挂天边,一扫而过,所及之处空气发白、岩壁剥落!
“快避开!”赵怀真大喝,三人分别跃出。
云缨落地之后猛然冲刺,枪尖泛起银芒,一式“翻江走鹤”刺入咸灵腰侧。咸灵身子一震,竟主动迎击,用肩膀硬扛这一下,反手抓向云缨手腕。
“想腌我,没那么容易!”云缨翻腕抽枪,以柄击额,打得咸灵后退半步。
唐清砚紧随其后,一剑刺穿咸灵左臂,赵怀真则以符纸贴在咸灵后背,引出一阵“脱盐咒”,令对方盐皮如鳞脱落!
咸灵身形狂抖,似痛非痛,忽然低吼一声,脚下化作流动盐浆,将三人脚踝吞没一瞬。
“别动!”赵怀真一咬牙,“这是盐封地,动得越多,被‘腌’得越深!”
“那你不早说?!”云缨已经半条腿陷进去,脸都快咸得发苦。
唐清砚手持长剑,用柄在地上一敲,低喝:“破!”
剑气冲出,将盐浆逼开,三人迅速腾跃脱身。
咸灵此时已显疲态,身上的盐光黯淡不少,却仍执念未散:“谁……叫你们敲那钟?”
“没人叫。”云缨一枪挑飞最后一道咸雾,“我们不喜欢不清不楚的钟,就喜欢,敲了它。”
咸灵静了几息,缓缓跪倒,口中轻声呢喃:“你们……终于来了。”
“我在等这钟响……太久了。”
他身上盐光一寸寸崩裂,最终化作一滩白沙,散在地面,只留下那口“咸鸣钟”,钟面多出一道细痕,如裂不裂,若有若无。
赵怀真望着钟,缓声道:“盐庙的钟,不是警钟……是封印。”
“他,是被关在钟下的人。”
云缨收起长枪,回头看着空落的庙门:“那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去——敲第二口钟?”
“不是。”唐清砚语气淡淡,“我提议我们现在先去——喝点水。我嘴里,快被咸到做梦都得舔石头了。”
众人沉默片刻,忽地一笑。
风继续从盐岭吹来,带着细腻的、说不清咸淡的气味,也带来更深处的动静。
他们走下庙阶,不远处,又是一道盐墙裂开,露出一段青灰色的台阶,隐隐传出细微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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