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办公署外面的街叫丛柳街。
因为公署会经常发些吃食,大批朝显国逃来的难民就都聚拢于此,让整条街都显有些混乱。
好在当地百姓心地善良,也可怜这些被倭国小鼻子逼得走投无路的朝显人,不但没有给脸色看,反而积极帮着他们慢慢在此处扎下根来。
这几天下了点雨,道路中间几处洼地积起了的好几块大泥泞,却成了孩童们的天堂。
水坑里,男孩、女孩蹦蹦跳跳,泥巴脏水满天乱飞,将他们本就脏得不行的衣服搞得更脏了,让站在两边看守的大人们都看得愁眉苦脸。
一个干巴瘦老头实在受不了了,就要过来拿拐棍去揍那顽皮孙儿的屁股,却被身边的老婆子狠狠怼了下肩头给拦下了。
周围邻居见状就是一阵哄笑,这老头子一辈子怕媳妇的毛病是改不了喽。
大家正说笑着,街角那边突然变得喧嚣起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伙人正一起一伏地骑马往这边冲来。
“闪开,他妈的挡什么道。”
马上之人都身穿巡防营军服,而冲在最前面开路的小头头边喊边用鞭子向四周随意抽打着。
路旁有位头顶着菜缸的妇女一个没躲利落,直接被抽到了脸上,一缸咸菜洒得满地都是。
那抽人的军官不但不觉得自己过分,反而扭头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臭娘们死远点,脏了军爷的马鞭。”
妇女吓得头都不敢抬,只是边捂脸边拾捡着满地的菜叶子。
骑马的这群人中,居中的军官人高马大,山羊胡略带些花白,至少得有五十多了。
见手下如此做派他不但不管,反而撇撇嘴狠抽了下马屁股,更加快了几分速度。
这伙人就如乌云般压来,笼罩向路中央几个孩童的前方。
嗒嗒嗒嗒……
马蹄溅起泥水,可几个兴高采烈的小孩却仍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
距离近的几个大人急忙跑过来搂走自家孩子,眨眼间路中央就只剩三个没有大人在身边的孩子了。
干巴瘦老头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吓得他急忙丢掉了手中的拐棍,弓腰朝着孩子们跑去。
最前面那名军官嘴角一撇,一夹马腹继续向前冲,嘴里叫嚷着“撞了,撞了,撞了啊”。
干巴瘦老头紧跑慢跑,终于赶在马儿撞到孩子们前来到他们身边,他双手大张开,借着身子向前的力量将三个孩子朝路边推去。
孩子是被推走了,可干巴瘦老头的身子却停滞在了原地。
砰。
战马刮在老头的左膀子上,他一下就跌飞了出去,一头栽到水坑里没了动静。
“老头子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从愣在原地的老婆子口中喊出,她也不顾后面还有马匹过来了,就那么直勾勾地跑了过去。
好在后面几名巡防营的人都放慢了马速,有意避开了这近似疯狂的老太太。
老婆子扑到干巴老头身边,碰了他几下都没有反应,便一边拍地一边哭嚎起来。
“老头可别吓我啊,睁眼啊,以后我都不说你了。”
被老头救下的几个孩子傻了眼,孙儿最先“哇”地哭出声,另外两个也跟着哭了起来。
有几个热心胆子也大点的老邻居围了过来,妇女去扶住老太太,男人则围在老头身边检查起伤势。
为首的山羊胡军官拉了拉缰绳,看着哭成一片的百姓就是一皱眉,随即有些厌恶地朝副官使了个眼色。
副官得到指示,从口袋里取出一吊钱丢到了地上。
“咱大人心好,这钱拿去看病,下次走路长点眼。”
说完,这些巡防营的官兵便调整马头,朝街里面的“边务督办公署”走去。
望着几个人的背影,百姓们恨得是咬牙切齿,这哪里是官兵,简直比土匪都可恶。
可恨归恨,到头来也没人敢真的骂出口一句来,这年头不一定惹个啥事人就丢了性命,抱怨没用,没人能替穷苦人做主,还是各顾各吧。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就连被老人救下的两个孩子也被赶来的家长带走了,道上就只留下几个热心肠的老邻居陪在一躺一跪两个老人身边,那哭傻了的孙儿无助地擦着眼泪。
道边小茶摊的老板又探了探了老头的鼻子,转回头宽慰着老婆子。
“老孙还有气呢,我这就叫我儿子去找郎中,你别哭,保准以后还有欺负他的机会哪。”
一听这话,老太太哭得更凶了,撕心裂肺的嚎叫传出去老远。
远处,身穿便装的杜玉霖带着安庆余和徐子江正往这边过来,听到老太太这悲戚的哭声就是一顿。
徐子江拉住一个从那边过来的老汉。
“问下,那是出啥事了?”
老汉左右看看,在确定周围没有别人后才朝“督办公署”那边一指。
“有几个去公署的军爷骑马路过这里,速度嗖嗖的,那家伙根本不减速,有个女的挡道了啪就照脸上抽一鞭子,老孙头为救孙子也被哐的一下子给撞飞了,人躺那都没动静了,那些当兵的就丢下一吊钱走了,你说这哪说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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