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心的瞳孔骤然收缩。顺着少年颤抖的手指望去,海平面上,十二艘黑帆战船如移动的乌云,正以惊人的速度压境。船头鎏金的八幡神像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那狰狞的面容仿佛在狞笑,船舷排列的焙烙玉发射器泛着诡异的幽蓝,如同蛰伏的毒蛇吐着信子,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启动镜阵一级防御!"沈墨心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却掩不住一丝沙哑。命令如惊雷般炸响,试验场顿时响起齿轮转动的轰鸣。十二面绘着云纹的黑色风旗缓缓升起,布料在风中猎猎作响,将实时风速数据通过精密的齿轮传动装置,转化为镜面角度调整的依据。
徐霞客手持测绘图冲了过来,羊皮袍下摆还沾着昨夜观测星象时的露水。"沈兄,根据测算,他们改良后的发射器射程增加了三成!"测绘师的镜片蒙着一层水雾,不知是海风还是冷汗,"而且那些焙烙玉火球,似乎混合了新的剧毒磷粉!"
沈墨心的算筹在掌心快速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在心中飞速计算着各种数据,海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内衬暗袋里的镔铁残片——那是文素娥用生命换来的珍贵材料。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她将镔铁残片塞进他手中,银发被蒸汽熏得焦黑,却依然笑着说:"沈兄,这或许是驯服蒸汽的关键..."
"阿砚,去检查水冷铳的承压系统!"沈墨心突然下令,"徐兄,重新校准镜面折射角度,重点防御东南方向!"他的目光扫过镜阵中的二十门水冷铳,炮管外缠绕的螺旋水槽泛着冷光,却无法让他感到安心。那些在试验中出现的细微裂痕,此刻仿佛都在他眼前放大,变成了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
岛津九鬼站在旗舰甲板上,独眼闪烁着阴鸷的光。他抚摸着腰间刻满咒文的薙刀,看着明军阵中忙碌的身影,突然狂笑起来:"以为靠这些镜子就能挡住天照大神的怒火?给我放箭!"三百支火箭划破长空,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镜阵射来。
沈墨心冷哼一声,手中令旗一挥。五百面铜镜同时偏转,折射的光线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光网。火箭触及光网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火焰在强光中扭曲变形,竟然调转方向,朝着倭寇战船飞去。海面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几艘战船的甲板燃起熊熊大火。
"雕虫小技!"岛津九鬼暴跳如雷,"启动焙烙玉发射器!"随着他的命令,上百枚泛着幽蓝光芒的火球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死亡弧线。那火焰中散发着刺鼻的恶臭,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
沈墨心的左眼映着逼近的火球,在火光中看到了三年前铸铁水壶炸裂的场景,看到了试验场中失控的蒸汽,看到了文素娥倒下时的身影。这些画面与眼前的危机重叠,让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调整镜面,聚焦反射!"他的吼声盖过了海风与爆炸的轰鸣。
当焙烙玉火球与镜阵的光网相撞时,整个天空都被照亮。耀眼的光芒中,沈墨心仿佛看到了火龙的幻影——那是他梦中的警示,也是此刻命运的对决。光与火在海面上方激烈交锋,蒸汽与火焰交织成一片混沌,而他,将带领众人在这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守护这片土地的安宁。
危局算策
台州湾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灌进临时搭建的了望塔,吹得烛火剧烈摇晃。沈墨心的左眼紧盯着铜制望远镜,镜筒里十二艘倭寇战船的黑影正破浪而来,船头鎏金的八幡神像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他右手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算筹,那是用炸裂水壶残片打磨的,每道刻痕都像一道未愈的伤口。
"沈兄!"徐霞客撞开木门冲进来,测绘师的羊皮袍下摆还沾着滩涂的淤泥,"他们改良了发射装置,射程增加三成!"狼毫笔尖在羊皮纸上划出颤抖的弧线,墨迹晕染开来,如同他此刻紊乱的呼吸。镜片上蒙着一层水雾,不知是海风还是冷汗,"这些畜生在焙烙玉里掺了磷粉,爆炸后会形成持续燃烧的毒烟......"
话音未落,李青梧清冷的声音从角落传来。这位文素娥的遗孀正将新调配的锡汞合金倒入模具,银发在穿堂风中扬起,恍若月光凝成的丝线:"水冷铳的管道承受力还剩七成,按上次的爆裂数据......"她突然顿住,坩埚里的合金泛起诡异的蓝光,"上次试验时,三号铳管在压力达到临界点前,出现了金属疲劳的嗡鸣。"
沈墨心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半月前的深夜,试验场的火把将水冷铳照得通红,三号铳管表面渗出细密的水珠,随后便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飞溅的金属碎片划破他的右脸,而文素娥正是为了护住失控的铳管,被蒸汽冲击波击中......
"阿砚,取探伤镜!"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少年学徒抱着青铜仪器冲进来时,粗布短打的衣襟还沾着调试时的汞渍。当镜面折射的月光扫过备用铳管,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在螺旋水槽的接缝处,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与当年铸铁水壶炸裂前的纹路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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