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武可汗与张长弓的豪赌轰动蒲类,吸引众多闲人观看。阿史那·杜平在赌桌上动辄大输大赢,却泰然自若,面不改色。韩崇礼陪侍在旁,亲见他一次输了五千两银子却无动于衷,照常与张长弓谈笑风生,艳羡不已,回家时忍不住对父母提起这个豪爽的突厥人。父子商量,想要在这个富比王侯的异乡人身上揩点油。
英武可汗对嫖赌不感兴趣,见张长弓左拥右抱沉迷酒色财气,倒让他放下戒心----这种人永远不会威胁他的汉位。他去拜谒韩擒虎陵墓,在见识了蒲类武备松弛、吏治腐败后,胸中激荡,震惊不已。韩崇礼谄媚地陪着他四处闲逛,极力夸赞韩莺儿的美貌,鼓动阿史那·杜平尝尝不一样的风情。
韩莺儿美如天仙,可惜不会突厥语,更不曾受过教育。阿史那·杜平大失所望,对韩氏公屋的兴趣远超美人。他从肮脏破烂的小破屋出来后,迎面撞上县尉大人抓捕暗娼。按照大唐律法,暗娼是社会治安的隐患,刑罚最是无情。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韩思危父子演双簧,不动声色,痛痛快快付了笔数目可观的银子。
张长弓听到此处,气愤大喊:“你为何瞒我?你是我最尊贵的客人,怎能受此讹诈?”
“张公子,请不要打岔!英武可汗胸怀大志,定有他的理由!”韩雪儿神情激动恳求,眼神殷切看着阿史那·杜平,张长弓暗自呷醋。
阿史那·杜平见她一对美目愁含秋水,心里一荡,真是个聪慧的女子啊!
月上中空,纤云弄巧,蒲类县城笼罩在一片清辉中。阿史那·杜平身着夜行服,如巨大黑鹰掠过鳞次栉比的屋脊,悄然无声跃进一户人家院落。一只鹰隼伴他同飞,在他站定后,稳稳停在肩头。
书房透着烛光,窗棂上摇晃着一个模糊身影。阿史那·杜平舔破窗纸窥看,见韩思危眼冒绿光,面带微笑,坐在书桌前反复摆弄白日里敲诈来的银钱。
他轻敲窗户,韩思危受惊,慌忙把白花花的银子划拉进抽屉,问:“谁呀?”
“给你送银子的人。”
韩思危疑惑打开门,阿史那·杜平猛地推开他,如猿猴般灵巧钻进屋,在书桌前的靠椅大剌剌坐下,微笑说:“韩先生,别来无恙?还记得夷播海的阿史那·杜平吗?”
韩思危看着他肩头的海东青,大惊失色,慌忙关上房门。他强作镇定,拜倒行礼说:“原来是英武可汗万金之躯大驾光临,小人有眼无珠,失礼了。”冷不丁从马靴里抽出匕首,猛地刺向来人胸膛。
阿史那·杜平稳坐圈椅,只抬起一条右腿猛踢敌人右肩。韩思危右肩疼痛,右臂僵直,匕首掉落地上。那一脚力达千钧,韩思危肩胛骨断裂,蹲伏在地,左手捂着右肩,疼得几乎晕厥过去。
阿史那·杜平站起来,一把抓住他手腕,用力一拧反剪背后,将他按倒在地,一条腿跪在他身上。韩思危胸骨几乎断裂,嘶声怪叫起来,连声求饶。
阿史那·杜平做回圈椅,气定神闲望着对方,冷笑说:“十三年了,听说韩擒豹兄弟还在苦苦寻找毒杀韩擒虎的凶手。如果他们知道凶手近在咫尺,不知有何感想?”
韩思危脸如银纸,跪地磕头如捣蒜,汗如浆下,全身筛糠一样颤抖。
阿史那·杜平轻蔑说:“我给你送钱来,你就这样对待主人吗?”
韩思危蓦地一惊,抬眼畏惧地看着敌人。
“你毒杀韩擒虎功不可没,这是你应得的。你若答应继续做我的内应,金子多的是。”阿史那·杜平笑道,从怀里掏出钱袋扔给他。
韩思危哆哆嗦嗦从袋里掏出一把金光灿灿的金豆,眼睛骤然一亮,脸面闪出红光。他庄重地点了点头:“小民愿意。小民幽伏边陲多年,早想离开此地,苦于内帛太少,不能如愿。英武可汗睿智过人,海内称誉,小民早想投奔,只恐您贵人事多,已忘了小民是谁,故不敢贸然前往。今日可汗亲顾茅庐,小民肝脑涂地定报答知遇之恩。”
“当年,你从我手里拿走毒药后,父亲就寝食难安,唯恐你无法完成任务。韩擒虎位高权重,防护极其周密,投毒谈何容易?所幸,你没让他失望。今夜本王特来拜访,正想请教阁下是如何做到的,不得有丝毫隐瞒。”
韩思危垂首呆立,半晌才开口说:“是拙妻投的毒。”
“盛娘子?”张长弓惊呼,望向一旁的韩雪儿。韩雪儿脸色苍白,眼望前方,细碎如玉的贝齿死死咬住嘴唇,握着缰绳的手如风中芦苇颤动不止。
“可否请可汗继续说下去?”韩雪儿颤声恳求,“我的父母不喜欢韩思危夫妇,他们是如何进到都护府投毒的?”
“因为你啊!”阿史那·杜平喟叹:“是你给了他们机会!”
开元二十五年(公元737年)二月初二,龙角星从东方地平线升起,民间俗称“龙抬头”。韩雪儿和白飞飞满月了。伊吾军使韩擒豹和蒲类县令韩擒彘带着家小前去祝贺,随行的还有韩擒彘的发小韩思危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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