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叡祺示意青哥儿别再说了,他现在很饿,只想安安静静吃点东西。
翁叡祺看着眼前的两碗菜一碗清粥犯了难,不知该动哪道菜比较好。
本来他对口腹之欲没有太多讲究。可眼下实在难以下手:
一碗黑糊糊的汤水泡着随意切断的菰菜,丝毫不见菰菜玉白可口的样子。
鱼被胡乱砍成几段,熬成寡白汤,没有葱姜蒜的影子,闻着一股鱼腥味儿。
他鼓起勇气,拿起筷子,夹起一小段菰菜。
吃进嘴里的那一刻他便后悔了。
抱歉,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程度。
讲礼之人不能从口中吐食物出来,他硬逼自己咽下去。
不过,吃了这一口,他决计再不会吃她做的饭菜。
一见小王爷面露难色的搁下筷子不吃了,青哥儿僭越地上前,请示主子他想尝尝。
翁叡祺请他随意。
青哥儿一吃便破口大骂:“王翠丫,王府盐巴不要钱啊,做得这般齁咸!”
边说他边给小王爷端茶。
王翠丫两眼无措地看着面前两人的嫌弃。
她发誓,她真的用心在做,比她母亲筹备年夜饭还认真。
她精心地给食物加了两勺盐几滴油,那个黑乎乎的水(酱油)闻起来香香的,她又往菜里加了几勺。
她保证,她母亲做的年夜饭都没她做得好吃。
青哥儿被她的巧言令色气到头发昏。
翁叡祺被她逗得浅浅一笑,“既如此,这些你自己全吃了吧。当着我们的面吃。”
他太想看她如何把这些比她母亲年夜饭还好吃的东西咽下口。
王翠丫谢过小王爷,把饭菜端下桌,放在小几上,站立着吃。
她夹一根菰菜到粥里,混着吃下去,果然很美味,看来加点那个黑水的决定是正确的。
她再看一眼王爷,小心翼翼夹一块鱼肉,仔细品尝。
鱼肉又鲜又嫩,太好吃了。
吃饱后,她跪谢小王爷赏赐的福德。
她的吃法看得上方的两人目瞪口呆,沉默不语。
是他们没考虑周全,穷人家口粮不够吃,一般只煮汤水,把菜做咸,喝白汤的时候配着吃才会有滋味。
这桌菜想来确实比王翠丫家的年夜饭还好吃。
两人心中感慨万千。
不用明说,翁叡祺和青哥儿一对眼神,就知彼此现在所想:以后断不敢叫王翠丫做饭了。
青哥儿老老实实去外面给小王爷买饭。
青哥儿出去一趟,带回来汤饼子并几个炒菜,还买了点梅子姜。
现在他嘴里还咸咸的,只想吃点酸甜的压压味儿。
青哥儿和小王爷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王翠丫站立旁边伺候。
席间,本不爱吃梅子姜的翁叡祺忍不住夹了好几块。
看来他也对王翠丫的咸菜心有余悸。
饭菜的香味勾起了王翠丫的馋虫,这就是她在大街上闻到的香味,一直心生向往,就是没钱买。
翁叡祺听她肚儿打鼓,眼睛像饿狼般盯着饭菜,便招呼她一起吃,“既然肚子在叫,一起来吃点吧。”
她下午干了那么多活计,只吃一碗清粥怎么够。
王翠丫万分惶恐,断不敢坐下。
她生怕是自己惹恼了小王爷,嘴里不停喊着“我有罪,我该死,请小王爷宽恕”。
“翠丫,不必如此害怕,只是上桌吃个饭而已。”
翁叡祺的轻声安慰止住了王翠丫的战栗不安。
她看着小王爷那么和善的面庞,没有嘲讽她和阴阳怪气之意,是真的同意她上桌。
王翠丫跪下,对小王爷千恩万谢,接着才起身走到水盆旁,学着小王爷的样子把手洗干净再上桌吃饭。
这是王翠丫有生之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吃饱肚子。
以前母亲要求她只能喝一碗清粥,再饿也只能喝一碗,没吃饱就多喝水。
长年的肚饿加辛苦劳作,王翠丫身体始终很瘦小,才会现年十一岁被青哥儿错认成七八岁。
再一次,她真心实意地跪下来给小王爷道谢。
来到王府的第一天,她感到如此幸福。
这些年还没人如此频繁跪拜翁叡祺呢。
翁叡祺暗笑,这小姑娘太容易满足了,给点甜头就感恩戴德。
“翠丫,别动不动就下跪。你看看,今天刚换上的衣袍就染上了灰,叫青哥儿再给你拿一身儿吧。”
他不太看重繁文缛节,劝她起来。
王翠丫羞愧难当地低下头看身上的污迹。
她愈发觉得自己被清人之姿的小王爷衬得像地上的泥土。
饭后,王翠丫丝毫不敢懈怠,继续洗锅刷碗,接着又借着月色,洒扫庭除。
她把庭院冲了一遍又一遍,阵阵凉意升起,缓解这盛夏带来的酷热。
翁叡祺静坐在茶室喝茶,默默听着蝉鸣和王翠丫刷地的声音。
今天这个伪君子做得值,留下一个任劳任怨的小叫花。他在心中揶揄自己。
晚间,王翠丫打算在屋檐下睡下。
小王爷这院子清静高雅,每间屋子各有各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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