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了伞避让在一旁,原以为是这家的人回来。
谁知道那人却径直在她跟前停下。
天色已经擦黑,低矮的农家青瓦屋檐下,她静默的站在伞下那一片阴影里,左手有些局促紧张的握紧了手里柔软细腻的丝帕。
来人身材十分的高大,走路时步履矫健,显然正在壮年。不过走近时,隐约闻见身上有一股十分特殊的腥臭之气。
青鸾微微皱起眉头来,左手不自觉的将握着沾有熏香的丝帕递到了鼻前,少卿却又发觉不妥,于是轻轻放下来。
就这抬手之间,那人看见她左手草绿色的广袖下掩着的那一段如雪的肌肤。那腕上并没有佩戴珠玉,却用七彩丝线编织缠绕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
有幽幽的清雅香气,在空蒙的细雨中透过来,钻入他的鼻翼里。
那只手,真是生平从未见过的美物,柔白细腻,宛若莲瓣,一分一寸都巧夺天工,令人忘却呼吸。
青鸾从未在这样的场合下与陌生男子有过照面,此时当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幸而身后老周安排好了住处,又朝主家要了一把油壁大伞,喜滋滋的走出来道:“小姐,咱们去接夫人和小公子吧!”
青鸾按下心中的不安,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加快脚步离开。
岂料到来到车边一看,四下里都是火光。一群铠甲军士将马车团团包围住,手中刀剑雪光森冷。
青鸾脑中轰的一声响,扔掉手中的雨伞快步走过去,挡在车前:“出城之前,你们将军答应放我们孤儿寡母一条生路的,所以我们连着最后一点家底都交了出来。如今却出尔反尔,一路追杀,一线生机都不肯留,却是为何?”
为首之人将剑尖抵向她的脸庞,雨水滴滴顺着雪白的颈子滚落下去,没入隐约可见的锁骨之间。
“这话你要去问我们将军了,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说罢,已下令:“去把车里的人弄下来,将军有令,找到东西之后,两个女的可以留活口,弄到城里花楼也能得个不错的价钱,至于那个男孩——不能留!”
青鸾心中大痛,似如切肤一般。尽管心中早已洞悉,他们的目的不过是斩草除根而已,但眼见年幼的弟弟妹妹即将丧命于这些人的刀剑之下,还是禁不住万分悲愤。
熟料两个军士上了马车,却转过头来回禀道:“启禀宋参将,车内没有人!”
“什么?不在车内?不可能——这里就这么大地方,他们娘几个还能走到哪里去?”
青鸾又惊又喜,又喜又担心——但片刻之后,却有人漫不经心的应道:“这里的确就这么大地方,不过你们要杀人,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可就是太不懂规矩了。”
众人手中的火把齐齐转向,都寻觅那声音的出处。青鸾也跟着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屋檐下,有人穿着蓑衣坐在台阶上,手里似乎正在擦拭着什么东西。
是他!那个在院子里跟自己匆匆照面的陌生人!
“你是谁?竟然敢私自窝藏朝廷通缉的要犯?快点把人交出来,不然,今晚我就要将此地夷为平地!”
男子嗤嗤一笑,声音里透着十分的不屑。
“好,有本事你就来,看到底是你将此地夷为平地,还是——今晚就是你们的忌日!”
说话间,那人从台阶上站起身来。而与此同时,也有许多的黑衣人,手持刀剑,无声无息的将这一队军士完好的包抄围拢起来。
“不好!这村子有些不对劲,我们中了他们的圈套!快撤!”
那姓宋的参将总算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的劣势,可惜为时已晚。
夜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之中,这一场血战,将整个寂静的村落都笼进了腥风血雨之中。
雨势停歇时,已是尸横遍地。
青鸾转过眼睛,强忍着心中的惧意与慌张,走到那蓑衣人跟前,行礼道:“多谢恩人出手搭救我们一家。不知——我母亲和弟弟妹妹,现在何处?”
那人摘下头上的斗笠,这才露出面容来。可是就算这张脸,又让青鸾更加大吃了一惊。
这是一张非常诡异的脸,五官平淡,双眼无神,眉目鼻唇,每一样都好像就算那么一回事,可是凑到一起,就似乎都是用什么东西雕刻上去的一样,没有丝毫的鲜活气息。
再加上那一身的黑袍笼罩着那人的周身,更给人一种将死未死,虽活着,却没有丝毫鲜活气息的颓败与冰冷。
但是,与这颓败和冰冷十分融洽的是,此人就如同黑夜里滋生的罪恶之力量,让人见之浑身颤倏,不敢轻易对视片刻。
青鸾也是只看了他一眼,便觉得心头有种说不出的生硬与惧怕之感,犹如他手中正在擦拭的那一柄剑刃,那光冷直入她心底。
他看着青鸾,并不说话,好一会,只见他微微示意,立即就有人去了身后的屋子里。片刻之后,青鸾的母亲和弟弟妹妹被带出来。弟弟阿寻被母亲紧紧捂着眼睛,还不住安慰道:“阿寻别看,你靠着娘亲就好。寻儿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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