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跟这位长公主从来就不对付,要不是看在她是萧玉嬛的姐姐的份上,只怕正面都能怼上无数次了。这回也不例外,嫌她咋咋呼呼惊扰了众人的兴致,便让金萱掀开车帘,道:“她能因为什么昏倒?我上次看她在太庙时还声震如云体壮如牛,别是为了不去给贵嫔行大礼,所以专程来的这一出。”
这猜测不无道理,本来长公主就一贯仗着自己嫡出的身份,对原本身为妾室的丁贵嫔多有不恭敬之处。于情理和法度而言,这自然是一种不敬和挑衅。毕竟丁贵嫔是太子生母,尊太子亦当尊贵嫔,母子一体。
可皇帝却因为元后早逝的情由,对长公主的冒犯多有宽肴。这样的举动,也让人不免猜疑。
但青鸾心说长公主应该也不至于蠢成这样,这般当众闹开来,一会儿必有太医前来请脉,内情如何,总瞒不过皇帝和丁贵嫔。到时候皇帝必然私底下申斥女儿不尊礼数,对于长公主来说,这是得不偿失。
但车队还是因为这么一出闹剧而停顿下来,冬日里五更天的清晨,外头可是冷的滴水成冰,檐下的冰凌都结出了几尺的刀刃。掌珠等人坐在车有暖炉也有手炉,还可以闲情逸致的喝杯茶说说闲话,但守在外头那些赶车跑腿的人可就苦了。
金萱出门时呵欠连天,这会儿却精神的跟吃了人参似的。一会儿掀起车帘去接天上的雪花片,一会儿又伸回来呵着气。正折腾得起劲时忽然打了一个脆生生的喷嚏,迦南便瞟了她一眼,道:“快别折腾了,放下帘子,主子可受不得风。”
金萱点点头,忽然就哎呀一声,道:“我的手帕掉下去了。”
迦南看着她,目光里谴责的意味分明。金萱只能自己下车去捡,正在此时,却有人轻扣了扣车窗,问道:“是不是车上的贵人掉了帕子?奴婢捡着了,还请贵人拿回去。”
金萱闻言大喜,打开车窗朝外一看,只见一个小丫鬟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样子,脸上被冻的红扑扑的正缩着脑袋手里擎着那块帕子。另外一只手还捧着个托盘,待送回帕子之后又蹲了个礼,连个谢字都没当就笑了笑,然后噔噔噔没命的往前跑了。
看来是急差,耽误不得。
金萱接了帕子,心里觉得庆幸,又有些同情,便道:“真是造孽,长公主府的小丫鬟怎么年纪这么小?这等粗活本来就该找几个小厮来做的,这长公主也是,到底是不是装病,这么能折腾人…….”
她话音未落,就见那小侍女被脚下的积雪绊了一跤,然后连托盘带人一起摔了个嘴啃泥。金萱跟自己摔倒一般弹了一下,然后一阵风的起身跑下车,这下子就连掌珠都趴到了窗边,眼见她把人扶起来,一看,哟不好,托盘里也不知道盛了什么,把个小姑娘的半张脸都染上了腚青色。然后被金萱搀起来,小姑娘又慌里慌张的伸手在脸上一抹,啧啧,这下好了,整张脸都变成了鬼画符。
掌珠趴在窗边看得直笑,朝金萱道:“算了,你把人扶上车来,先给她洗干净脸,这样子可是不能见人了。东西么,咱们找个人替她送过去就得了。”
掌珠这一番好意,却被小姑娘连连摇头拒绝:“多谢王妃的好意,不用了,奴婢还得赶着去跟长公主复命,这就不打搅了。”
说完,她自顾自的从袖子里取了帕子出来,也不管众人怎么看她怎么发笑,收拾起地上的一个小瓶子和那只倒掉水的银盆,便行了个礼急匆匆的往前去了。
众人没了热闹可瞧,也就收回了眼光。青鸾却心下一动,走下车来。正好遇上挫着两手的金萱,一面皱着眉头寻思怎么洗干净手上的颜色,一面嘟囔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闻着有股这么奇怪的味道?”
的确是怪味,准确一点来说,是一种难以辩驳无法厘清的味道。乍闻见时觉得平常,再闻便有清香异香和浓香,奇妙的是这些香气一经入鼻息之间,便带来一股强大而无法阻挡的力量。让人精神大作之余,也自心底悄然生出一种迷惘。
于是青鸾抬起她的手,凑到自己鼻尖细细的嗅了又嗅,最后脸色微微一变,索性蹲下身来,在雪地里翻找着才刚洒进去的残余之物。
见她小心翼翼的从路边的残雪中抠出几块被染上青色的雪块,又细细的用自己的手帕包裹好,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金萱也好奇起来,问:“姑姑,这东西是什么?”
青鸾摇摇头,沉吟道:“现下还不知道,等会我再试试看吧,咱们先上车。”
她话音未落,就见前面又急火火的跑来几个人。当中便有那摔倒的小姑娘,眼见她们越走越近,青鸾连忙朝金萱使了个眼色,道:“快点上车,一会儿别乱说话,知道了吗?”
来的便是长公主府的人,那小姑娘似被责打过的样子,别的地方瞧不出来端倪,可是双手拢在袖子里却一直在发抖,还有脸上分明的泪痕,瞳孔中余红未消,只是强忍着不敢做出哭过的样子,金萱是在上车前瞟了一眼,看见灯笼光下她那只高高肿起的手板心才讶然道:“天!她们把人手板心打成这样,这天气可是要生坏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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