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掌珠一听萧玉姚这里大有内情就撑不住,率先探过来去看那盆中浮在水面上点点香油。青鸾连忙伸手将小盆往后一拨,正色道:“主子听了先不要惊慌,奴婢听说这香不是给活人用的,而是专门供西域一带的国中贵族们死后涂抹在棺椁内外。因为此香一旦散发吸入人体之后,便能扰人心神致生幻觉。所以涂抹在棺椁内外,可以防止他人盗取棺内的陪葬之物。另外也有一种情况,就是殉葬之人在封墓之前连续数日调用此香,临死之前便忠心耿耿,绝不会心生怨念和恨意。因此叫魔香,是寻常人断不能用的。”
掌珠不由花容失色,笑容消退瞪大双眼道:“还有这等邪魅的香露?萧玉姚这是从哪弄来的,她要做什么?”
青鸾摇头,示意掌珠不要张扬,又叮嘱其余的金萱和迦南:“此事只是咱们偶然间撞破的,如今还不知道长公主要用来作甚,所以一会儿进宫之后,咱们也就先装作不知情。到时候倘若长公主真要来向咱们讨要香露,再由主子来跟她讲道理便是。”
掌珠点点头,而后又禁不住忧虑道:“可是倘若她萧玉姚真要拿来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呢?也不是我看扁她,换做旁人我绝不会把人想到如此的境地。可偏是她,半疯子一个,我瞧着没有什么她不敢做的。贵嫔寿诞,赶上边疆不宁,殿下们都要离京去封地练兵了,这等内忧外患的节骨眼上,我可真不愿看着她犯疯。到时候连累旁人,她自己却什么事都没有。”
青鸾闻言心里吃了一惊,禁不住抬眼窥了一下掌珠的神色。其实她知道,掌珠是顶聪明的女孩子,这聪明里头自然有传承自祖宗父母的血脉天分,也有她自己的澄净安宁。徐老夫人不愿她过早的掺入内务杂事,其实就是怕她早早的失了这份仙气和灵气。可要真以为什么事能瞒着她在鼓里,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说的还真是有理,长公主是皇帝跟元后所生的嫡女,就算她再忤逆犯上,只要不弑君杀父,那么皇帝便不会狠心要她的性命。
“主子放心,奴婢进宫之后,设法知会贵嫔身边的女史。这等场合,想来贵嫔也早有防范,不管什么人想要作乱,都不容易得手。”
掌珠这才点点头,脸色一松,正好前面的马车此时已经开始动了。车前的把式便回头禀了一句,然后缓缓的跟了上去。
金萱掀开车帘往外一瞧,道:“哎天快亮了,看来今天有大日头,贵嫔娘娘真是天佑洪福。”
天佑洪福?马车平稳的向前,青鸾却只察觉到自己右眼皮一阵狂跳,心神也随着跟前那半盆晃动的清水而溅起一阵水花。
丁贵嫔寿诞拜谒的礼节繁琐而隆重,与平时入宫请安时的随意家常截然不同。因皇帝早有口谕,贵嫔虽无皇后之名,但可享中宫之规制礼仪。因而命妇们此番拜寿,用的便是朝后之礼。需按品大妆,所戴的首饰钗环等,都丝毫不能僭越出错。另外还需本人亲自手书折子一份,里头写的自然是对贵嫔的恭贺和臣服,以及对朝廷的感恩和对自身不足的反省。
轮到各人拜谒时,便进去先三跪九拜,然后跪在蒲团上,再将折子上的词语一字字背出来。再奉上旁边托盘中自己亲手制成的如意果,将果按照顺序摆放在殿中的万寿盘内。待到晚间开宴时,这万寿盘内的果便会送到御膳房,蒸熟之后再分给文武百官和众人享用,取的便是母仪天下之意。
而背诵时,先前已经拜谒完毕的命妇已经坐在贵嫔身侧,众目睽睽之下,若背错一个字半个发音不准,都是一场笑话。更何况女人们凑在一起,还会用浸过砒霜的眼神来挑剔对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再用裹着蜜糖的一张嘴来各种明褒暗贬。能受得住这些眼神巍然不动的,只有上了年纪的老油子贵妇。像掌珠这样年轻脸皮薄的,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
所以一番拜谒下来,往往本人都是手软脚浮,起身之后恨不得直接被人扶着往后殿找个地方躺下来透口气。
丁贵嫔也不在显阳殿接受众命妇的朝拜,而是选取太庙旁边的紫仪殿——这一出殿宇与太庙同出一体,建的十分恢弘大气,平日里并不住人,只是用来供奉女菩萨受宫妃和宫人们香火祝祷。此时用来设宴,用意深刻惹人遐想,大殿内外自然是早就精心装潢过,后殿几十间厢房,也全部按照规制陈设好箱笼铺盖,以供贵女们歇息更衣之用。
掌珠站在众王妃的队伍里,显然有些禁不住心焦。长公主是皇家公主,跟她们这些媳妇儿不在一处轮候着。如今这会儿进去的还是一些辈分高的命妇,譬如皇上的姐妹和几位皇叔的正妃,青鸾站在旁边,眼睛捕捉到一个身影,不由眯了眯眼——是临川王萧宏的王妃葛氏,也是葛修容的堂妹。
青鸾的眼神瞬间深刻冰冷,人总归是感情用事的一种动物,即便是知道江无畏的孩子是她自己不愿意留下的,可是堕胎要的是孩子的性命,下虎狼之药用意却是母子双亡——当时她曾提醒过萧宏和江无畏,事后一查,也证实此事的确就是葛王妃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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