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公主早已学会写字作诗画画,便是琴棋也有名师指正,且颇有天分,当得上天家才女这一称号。这许是兰陵萧氏这一脉的子弟血液中便有的天分了,但她此时对所谓的书信传情显然并不喜欢,在父母跟前也无所顾忌,仍是撒娇抱怨道:“可是写信看不到人,也听不到声音。爹爹父皇,儿臣自出生以来还没有出过宫门,如今春暖花开,正是一年当中最美的季节,我想去荆州看看掌珠……嫂嫂,您可否恩准?”
皇帝早知长城与掌珠之间亲厚,其中缘由深远,但最要紧的那一项,却是他一直不愿正视也不愿承认的——那是人间至近至亲的血缘,便是他对膝下的这些儿子们既爱又防备警惕,也仍无法消抿去对他们那份深藏于心中的挚爱。所以,他会有严苛,会有震怒,亦会有难以预防的心软,与不假思索的溺爱与放纵。
思及此,皇帝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心中定下决策来,方朝长城和沅芷夫人母女两道:“好,不过荆州每到夏日时便十分炎热,今年朕想去庐山行宫避暑,届时可传旨,许湘东王妃前来伴驾。”
如此一句话,便让沅芷夫人与长城公主两个都齐齐露出了笑颜。沅芷夫人看向皇帝,眼神中带有试探的问道:“那不知皇上会派哪位钦差大人前去荆州平息此事?臣妾——”
皇帝看着她,心中明白此时她对自己不过是算计,但浑浊的眼中却泛不起丝毫的厌恶与鄙薄,反而因自己的垂垂老矣,与她的年轻娇妍对比之下而不禁带上两分讨好与殷勤。他偶尔也会迷惑,自己为何会在一段情缘中迷失十几年,而无法挣脱,又不能如从前那样,对她因日久而生出厌恶?
到如今,她能陪伴在自己身侧,他便觉得万事皆好,人生纵使再多灰心与绝望,始终上天仍眷顾他,待他不薄。
略一思索,皇帝方道:“朝臣之中,与徐家和湘东王府皆有来往或是明里暗里都有纠葛,并无合适的人选。唯有东宫,他待掌珠一向犹如亲妹,又与七符也甚是投缘。朕以为,他去荆州,应该可解此危机,又能保守秘密,不至于影响到掌珠的清誉。”
沅芷夫人闻言大喜,立即便拉着长城一起拜下来,叩首道:“臣妾谢皇上——如此费心周全。”
皇帝离坐,拉她起来,又伸手拈了一下长城柔嫩的小脸蛋,方才道:“朕费心周全,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安好。也希望你能明白,在朕心里,掌珠与长城,都是朕的孩子,不分彼此,也没有亲疏之别。只要朕还在的一天,便绝不容忍有人欺负她。”
青鸾与掌珠在定庐中一待便是四五日,原本以为王贞秀既张狂到敢去王府劫人,接下来自是要乘胜追击,以掌珠作为筹码来跟萧绎交涉,谁知道这两三日来,都不见他人影。好像是他随意在外面弄了个什么东西,随手搁在家里,只命人好生看管着,其余的事情便不闻不问了。
反倒是那麓姬每日都来,又脸厚没皮的总在掌珠和青鸾面前吹捧王贞秀如何如何的英明厉害,似乎生怕这两人不知道她是王贞秀的宠姬一般,这样轻浮浅薄的角色,惹的掌珠实在是生了厌烦,每见到她来便索性放下床帐,便是自己在里头捧了书来翻看,也绝不跟她说半个字,便让青鸾去跟她周旋了。
其实青鸾也不愿意跟麓姬费口舌,但她知道,麓姬的身后便是王贞秀。因为对这个人实在琢磨不透,她便也不拒麓姬于千里之外,只是这日麓姬看见她手边的花钗,脱口问道:“这是子蘩送给你的东西吧?”
青鸾有些意外的点点头,而后,便听麓姬一笑,道:“我就知道,她也给大人做了一样,不过不是花钗,而是一支书签,那上面也有一片这样的羽毛。只是她怎么就不想想,大人何尝又有时间来看书消磨时间?不过是一番痴心错负了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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