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见笑暗催机关。
铜舌坠落欲斩冯清徽。
许折挺棺挡钟。
木匣迸裂,父亲骨灰随风扬。
少年泪落却未退。
毕老郎抬碎臂挡住飞石。
白须染血仍不吭。
王烛一步跨。
铜钟化尘。
塔九层瞬被剥去半壁。
露出里面密仓:无数金银,堆成山。
祝见笑狂吼:“我为众造善名,凭什么毁我!”
王烛淡声:“你借人求善,实卖惧名。此善非善。”
他抬掌。
塔内金流成液,逆卷入祝见笑口鼻。
世间最锐利的贪欲折返噬主。
祝见笑目裂,身化金蜡像。
无声坠地。
塔外万众目瞪,金蜡像碎成粉。
风吹散飞金。
人群先怔,继而疯抢渺小碎金。
冯清徽看这一幕,泪与笑并生。
“先生,恶念驱不尽。”
王烛双瞳清澈:“我只示镜。照不照,都是人自择。”
许折跪拾父亲骨灰。
骨灰混入碎木,像沙。
他抱成泥团,烧棺余板作灰罐。
冯清徽与毕老郎跪旁相助。
夜幕沉沉。
王烛在塔影尽头掬一捧风,凝成木芽,递与少年:“栽处心空,可开念花。”
许折双手接过,泪落无声。
离开善德塔后,第七日的凌晨,王烛足下露水未干,已立在东南外海的潮湿雾线里。
一片灰青的礁滩横陈,浪声被浓雾闷住,像困兽喘息。
远处点点灯火,浮在海面又像在天际。
这便是雾港。
雾港号称海脉交汇之口,晨昏终年雾锁,船若无灯引,十有八九搁浅。
行船人信一种古怪规矩。
入港须在桅顶系一盏魂灯,灯油不用鲸脂不用桐油,只掺海客自配的心脂。
心脂从何来?
没人明说,只道无此灯,船必迷流,活人会听到溺魂呼唤。
旧岁起,雾港骤富。
因为每到初三、十八两日,雾港东水道必会出现一片回声潮。
潮水挟着许多宝匣、珠串、甚至完好书卷,若捞到,可一夜暴富。
于是贪客、贫民、浪子、香客全涌到此地,或求财,或求命,或求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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