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瑶不敢耽误,和王烛简单商议后,决定先休息半日,待体力充沛再往青蟒岭出征。
王烛没有异议。
他向来不急不慢,对时日毫无执着。
中午时分,柳瑶躺在分舵主屋简单疗伤,忽有手下来报:
“外头来了几个奇怪的人,说是流浪艺人,想借住。怎么办?”
柳瑶刚想拒绝又怕引起误会,便问对方什么情况?
手下道:
“好像是个乐队,有琵琶、笛子之类,还有一个会耍把戏的,十分滑稽。”
柳瑶想到此地刚刚打过仗,尸血尚未清理完,正是满目狼藉,来做什么艺人?
搞不懂,却也无时间计较,随意让他们在外院落歇息。
自己亦不多管。
王烛对此事没太在意,毕竟山中行旅都可能经过。
谁知傍晚,那群艺人却主动来拜见柳瑶,当中领头一人自称文弦,生得一副斯文样,身穿青衫,腰悬笛子,满面笑容。
“久闻此地英雄大业,特来献艺助兴,若有不便,我们就换地。”
话极客气。
柳瑶面露疲态,加之忙于整合,她就无意听什么助兴表演:
“眼下刚平乱象,何来闲情?你们自行安顿吧,别打扰我们。”
文弦含笑点头,告退。
可他离开前眼角余光扫过屋内一侧,似感知到有更强者存在,尔后嘴角又浮现戏谑笑意,转身离去。
事实上,王烛一直坐在后侧廊窗旁调息,敏锐地捕捉到那文弦一瞬的表情,与他本身气机不符。
似是修为高深者的掩饰?
只是对方收敛极好,没有明显恶念。
王烛也保持旁观,未起波澜。
夜幕降临,疲惫的永固寨战士寻到空地搭帐,柳瑶派人四处安营布防,防备有残敌偷袭或铁血盟援兵临近。
营区外不远,便是那流浪艺人据点。
他们点燃篝火,自顾排练曲调,不时传来笛声悠长,琵琶清脆,似给血腥氛围增添一抹温柔。
柳瑶本不想理会,但她发现不少士兵在巡逻时被琴笛声吸引,脚步都变得迟缓;再加上夜色下的荒野有种诡异宁静,总感觉潜藏危机。
遂命心腹多加戒备,莫让艺人近营。
后半夜,风吹云动,天边骤现电光。
似有一场大雨将至。
营地里人声渐稀,只留巡逻火把在黑暗中浮动。
柳瑶困倦之际,那阵笛音倏地再起,比之前更飘渺,仿佛带着催眠之力,让人昏昏沉沉。
她一个激灵,蓦地意识到不对,这音乐暗含灵力,能侵蚀心神。
“警戒!”
柳瑶才喊一声,就觉脑中一阵眩晕,耳边响起无数怪异嗡鸣,整个人险些错乱。
她赶忙聚气抵御,还是感到力不从心。
若非她有不俗修为,只怕瞬息沉迷。
外面士兵们有人直接倒地昏睡,有人拔刀砍向空处,似中幻术。
混乱四起。
雨还没落下,电光闪耀间,营地惊叫声此起彼伏。
柳瑶踉跄提刀冲出,看见那篝火还在,而火光中心文弦一身青衫,正稳稳吹笛,身后几个同伴敲打拍子或拨弄弦乐。
大地仿佛都跟着歪斜,四周宛若虚影。
柳瑶强压心神:
“妖术!你们是谁!”
文弦收笛对她温和笑:
“好识见。我们乃乐魂宫之人,受铁血盟所请,来此助他们击溃永固寨。只是没想到你们来了个很厉害的角色。我得先试试,若能一网打尽,嘿嘿,也省些力。”
他说话轻描淡写,却透露让柳瑶惊异。
原以为铁血盟只是武斗豪强,没想到还和乐魂宫这类诡秘邪术势力合作。
难怪形势突变。
柳瑶咬住舌尖,勉强保持清醒,恶狠狠盯着对方。
周边部属在梦中扭曲挣扎,不断自残或互砍,痛苦嘶叫。
这幻音可怕至极,堪比魔音缠脑。
她想撑到青衫前辈出现,但同时又怕对方是否也受幻术影响。
文弦笑容阴鸷:
“找那高手?嘿,或许他定力够,但我这乐阵已撒遍四方,只要是生灵,必陷幻声。咱们……除了他身具超强修为还能如何,我可不信他能挡住众多曲师共奏。”
他身后六七个乐师也一起发力,弦乐、笙箫、鼓声重重叠叠,宛若鬼魅哀鸣,把整片营地裹进诡谲幻境。
眼看柳瑶快撑不住,脚步发飘,视野扭曲,文弦冷目凝神,暗中操控乐力想让她自相残杀。
他手腕轻抖,那笛声旋律再换节拍,形成一股剔骨刺魂的奇异音浪。
突然,一道苍劲的声音打破夜空寂静:
“螳臂挡车。”
声浪不大,可在这满营邪音之中,瞬间起了惊雷般的震撼。
营地里被幻音侵扰的士兵纷纷身体一震,好似从噩梦中猛然惊醒,随后呆滞站立,迷茫不知所措。
文弦等乐师同时脸色大变,笛音失控走调,余音岔乱。
他们看去,只见青衫男子出现在营地中央,一步步朝他们走来,宛若脚踏凌空。
四周电光映得王烛衣袖飘飞,如同夜幕降临的神只。
那股无形威压再度笼罩,全场变得死寂。
文弦强撑,咬牙运音要反击,可指尖居然不停抖。
方才他尚自信曲力可侵脑,但此刻那青衫眼神似深渊般,要将所有技艺悉数吞噬。
大滴冷汗沿他额角滑落。
其余乐师也是心惊肉跳,琴弦声不成调。
若他们胆敢节奏合力,王烛只怕一念就能把他们爆头炼化。
柳瑶松口气,虽仍有些眩晕,但见王烛终于现身,心里像紧握一根救命绳。
她缓了口气稳住神经。
周围士兵们或多或少还在呆怔,但大多数已恢复神智,不再互相残杀。
文弦明白试图对付那青衫,怕就是以卵击石。
他还想忍痛吹笛,企图施展最凶险的魂摄乐杀,却发现整条手臂僵硬如铅,嘴唇无法再吹出音符。
他一身灵力仿佛遇到坚不可摧的壁垒,再也运不出来。
那青衫人……太可怕。
文弦瞳孔微缩,陷入深度恐惧。
他想逃,可腿顷刻发软,迈不出半步。
身后几个乐师也一样,被死死钉在原地,根本无法跪伏或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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