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小石头被我吓了一跳,抬起的脚僵在半空中,茫然地看着我:“怎……怎么了,卫国哥?”
“你脚下!别踩!”我指着他脚下那片草皮,心脏怦怦直跳。那片草皮的颜色,确实比周围的要深一些,而且边缘有很不自然的断裂痕迹,像是被人挖开过又重新盖上去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小石头脚下。刀疤脸也闻声赶了过来,皱着眉头盯着那片草皮。
“你确定?”刀疤脸看向我,眼神锐利。
“我……我不确定,但是……”我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爷爷以前说过,这种看着不对劲的地方,很可能有鬼!”
刀疤脸没说话,只是示意小石头慢慢把脚收回去。然后,他从旁边捡起一根长长的树枝,小心翼翼地,用树枝的前端,轻轻拨开那片颜色发暗的草皮。
草皮下面,并不是坚实的泥土。
而是一个碗口大小的洞!洞口边缘,用细小的树枝做了伪装。洞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有什么。
刀疤脸又用树枝往洞里捅了捅。
突然,“噗”的一声轻响,一股黄绿色的、带着腥臭味的液体,从洞里喷溅出来,溅到了旁边的落叶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妈的!是土制化学陷阱!”刀疤脸低声咒骂了一句,眼神里也闪过一丝后怕,“里面装的不知道是强酸还是什么毒液!这要是踩实了,整条腿都得废掉!”
小石头更是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了。刚才,他只要再往下落那么一点点……后果不堪设想!
周围的战士们看向我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了。有惊讶,有感激,还有一丝……敬畏?
就连刀疤脸,也再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那股子根深蒂固的轻视,似乎真的淡了那么一点点。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命令道:“都他妈的给老子小心点儿!走路不长眼睛的,死了也是活该!把这附近的陷阱都给老子仔细找出来!标记好!”
有了这次惊险的经历,所有人都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大家不再只顾着挖工事,而是三五成群,弓着腰,像猎犬一样,在营地周围仔细地搜索起来,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角落。
果然,没过多久,又发现了好几处陷阱。有伪装成落叶堆的绊索手榴弹,有藏在灌木丛里的捕兽夹(虽然不知道是猎人放的还是越军放的,但踩上去一样要命),还有一处更阴险的,是在一棵看起来可以倚靠的大树根部挖空,里面放了一条剧毒的竹叶青蛇!
每发现一处陷阱,都让人的心往下沉一分。这片丛林,简直就是一座精心布置的死亡迷宫!越鬼子对这里的地形太熟悉了,他们可以利用一切天然的、人造的东西,来制造杀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丛林里的夜晚,来得格外的早,也格外的黑。浓密的枝叶遮蔽了星月,伸手不见五指。气温倒是降下来一些,但湿气更重了,蚊虫也更加猖獗,“嗡嗡”地在耳边盘旋,叮得人浑身是包,奇痒无比。
我们缩在各自挖的简易工事里,没人敢睡觉。白天发现的那些陷阱,像噩梦一样缠绕在心头。谁知道黑暗中,还有多少这样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除了陷阱,还有那些若有若无的声音。
夜晚的丛林,本就不是寂静的。虫鸣,蛙叫,夜行动物的窸窣声……但在这种环境下,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刺激着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咕咕……咕咕……”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但这叫声,听起来总觉得有些怪异,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腔调。是真正的猫头鹰,还是越鬼子在用暗号联络?
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是风声,还是有人在悄悄靠近?
黑暗中,时不时还会响起一两声冷枪。子弹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射来,漫无目的地打在附近的树干或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们并不指望能打中谁,目的就是骚扰,就是不让我们休息,让我们时刻处在恐惧和紧张之中,慢慢耗尽我们的体力和意志。
这是一种比正面冲锋更折磨人的战术。它像一把钝刀子,一点一点地割着你的肉,放着你的血,让你在无声的恐惧和无尽的疲惫中,慢慢走向崩溃。
我抱着枪,背靠着潮湿的泥壁,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眼前的黑暗。困意像潮水一样一阵阵袭来,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但我不敢合眼,生怕一闭上,就再也睁不开了。
我想起了家,想起了父母,想起了和平年代那些现在看来奢侈得如同梦幻般的日子。那时候抱怨生活的枯燥,抱怨工作的无聊,现在想来,简直是天大的幸福!如果能活着回去,我一定……
不,不能想这些!想这些只会让意志更加薄弱!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集中精神,保持警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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