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的夜雾弥漫着一种铜绿色的色调,仿佛被岁月的铜锈所浸染。河面之上,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使得整个河面都显得有些朦胧不清。而在这雾气之中,漂浮着许多引魂灯的残骸,这些残骸在水面上微微荡漾,仿佛是迷失的灵魂在寻找归途。
林琛静静地蹲在乌篷船头,他的身影在夜雾中若隐若现。他的指尖上跳跃着一缕青火,那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船帮上刻着的符咒。这些符咒密密麻麻地排列在船帮上,构成了一幅神秘的图案,那是渡船帮特有的“黄泉引路纹”。
而在船舱内的阴影中,夏九璃蜷缩着身体,她的身体显得异常苍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她的胸前悬挂着一面青铜镜,镜面微微倾斜,倒映出她颈侧蔓延的尸斑。那些尸斑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墨绿色,如同毒藤一般缠绕在她的耳垂上。
每一次夏九璃的呼吸,都会有一滴翡翠色的蜡油从她的嘴角溢出。这些蜡油顺着她的下巴流淌下来,滴落在甲板上,凝结成一颗颗半透明的珠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子时三刻,灯灭人亡。”撑篙的老艄公突然开口,斗笠下露出半张金俑化的脸。船篙搅动河水,浑浊的浪花中翻出几缕人发,发梢拴着刻生辰八字的铜钱。楚瑶的铜镜残片突然发烫,映出河底景象:无数溺尸手挽手结成锁链,正拽着船底向河心漩涡拖去。
诸葛青的卦签在罗盘上乱颤。他掀开衣襟,胸口仅剩的四道符咒裂痕正渗出黑血,染红了《八阵残卷》的扉页。“巽位生变,兑宫藏煞……这不是渡船帮的人!”他猛地扯断卦绳,铜钱飞射向老艄公的斗笠。篙尖突然暴长三尺,刺穿铜钱的瞬间,船篷内跃出七具湿尸,关节处的铜钱叮当作响。
云诗韵的雷击木簪炸成碎片。她反手撕开道袍,脊背的引雷符已碳化成焦痂,紫电在掌心凝成不稳定的光球:“是青龙阁残党的炼尸术!”话音未落,河面浮灯突然大亮,引魂灯芯迸发翡翠色火焰,将整条船照得鬼影幢幢。林琛的左眼金纹灼痛,视野中所有光影都化作煞气丝线——丝线尽头拴在夏九璃的心口。
夏九璃突然暴起。青铜镜碎片割破掌心,黑血溅在湿尸面门,腐肉瞬间熔成蜡油。她的骨刃劈向船板,裂缝中涌出血藤,藤尖的人面瘤发出婴啼:“朱雀坊……离魂……”老艄公的斗笠被气浪掀飞,露出守墓人傩面的残片——那傩面竟与白虎寨主腐烂的面皮长在了一起!
船身剧烈倾斜。楚瑶的铜镜残片浮空而起,折射引魂灯光束,在雾中烧出朱雀形状的缺口。缺口处隐约传来琵琶声,弦音震得血藤寸寸断裂。林琛的青火顺着船缝窜入河底,烈焰与溺尸锁链相撞,炸开漫天腥臭的水雾。水雾中忽然伸出十余只枯手,每只手掌都嵌着铜钱椒。
“是渡船帮的引尸手!”掌柜的驴车从岸边疾驰而来,冰柜门被撞开,十三具荫尸跃入河中。腐尸相撞的闷响中,诸葛青蘸血在船帆画符:“乾坤借法,离火焚阴!”符成的刹那,所有引魂灯同时炸裂,翡翠火雨浇在湿尸身上,炼尸铜钱在哀嚎中熔成金汁。
夏九璃的青铜镜突然映出幻象:朱雀坊的画舫深处,红衣乐伎正在调试琵琶弦,弦丝竟是浸血的铜钱椒根须。她的骨刃不受控地刺向幻象,却穿透船板扎进云诗韵肩头。雷法失控炸开,电弧在舱内乱窜,将湿尸劈成焦炭的同时,也灼伤了楚瑶的右臂。
“按住她!”林琛的青火锁链缠住夏九璃腰身,触到尸蜡的瞬间结满冰霜。翡翠泪从她眼角滑落,滴在青铜镜面,竟映出三百年前王妃抚琴的画面——那琴案上摆着的,正是渡船帮的引魂灯原型。
河心漩涡突然暴涨。老艄公的傩面彻底碎裂,白虎寨主的残躯从皮下钻出,胸腔的翡翠核心射向青铜镜。镜面裂痕蔓延的刹那,整条秦淮河的水位骤降,露出河床密布的青铜编钟。钟体表面刻满王妃陪葬纹样,钟舌竟是血藤米穗。
“原来引魂灯是王妃的陪葬明器!”诸葛青的天机符纸在狂风中燃烧,“敲钟引路,快!”云诗韵将残余雷法注入船篙,紫电劈中最小的编钟。钟鸣混着琵琶弦音荡开雾气,朱雀坊的画舫轮廓在远处浮现——舫窗悬着的,正是三百盏引魂灯。
白虎寨主的残躯突然爆炸。翡翠碎片嵌入船体,血藤从裂缝中疯长,瞬间缠住众人脚踝。林琛的左眼金纹爆出青火,烈焰顺藤蔓烧向河床,编钟在高温中陆续自鸣。钟声频率与夏九璃的尸斑共鸣,她突然挣断锁链,骨刃劈开水面,翡翠泪光中竟踏浪而行!
朱雀坊的琵琶声陡然尖锐。画舫甲板浮出七具人牲祭品,每具心口都插着铜钱椒。夏九璃的青铜镜映出其中一具的面容——正是她第四魄附体的少女。林琛的青火在浪尖凝成灶君图腾,火光照亮少女腕间的王妃玉镯。
“要夺魄,先破阵!”掌柜的荫尸在河底结成人桥。楚瑶的铜镜残片拼成八卦阵,折射的月光竟在雾中烧出通道。云诗韵撕下焦黑的引雷符,将最后雷法注入船帆:“震位惊门,开!”
白虎寨主的残魂突然从血藤中凝聚。他挥动铜钱链缠住夏九璃的脚踝,翡翠核心射向画舫舷窗。千钧一发之际,诸葛青将《八阵残卷》掷入火中,燃尽阳寿写就的血符化作火凤,叼住翡翠核心撞向编钟阵。钟鸣与爆炸声中,渡船帮的乌篷船彻底解体。
林琛抓住夏九璃下坠的手腕,青火在二人身下凝成焦黑的蛋炒饭铁锅残片。翡翠泪光里,他们看见画舫深处的红衣乐伎拨动琵琶弦——弦丝震颤的波纹,竟是王妃自刎时的血痕。
楚瑶的铜镜映出骇人画面:深夜客栈的冰柜正在融化,掌柜的琉璃眼珠滚入秦淮河,化作新的引魂灯。而朱雀坊的阴影里,守墓人正将生死簿残页塞入琵琶音箱。
当众人坠入画舫甲板的瞬间,血藤从地板裂缝钻出,将夏九璃的第四魄宿主缠成茧状。林琛的左眼金纹突然熄灭,掌心青火映出灶君神像的叹息——真正的离魂劫,此刻才随琵琶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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