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安心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这事——LUXE品牌的"神秘苗疆"系列大获成功,高端客户希望获得更完整的文化体验。而银饰,尤其是与绣品纹样呼应的银饰,正是苗族文化的另一精髓。
"雷山有位老银匠,"阿朵说,"叫蒙阿耶,据说已经八十多岁了,是这一带最后的传统银匠。"
龙安心记下地址,决定"地脉门"的事暂缓半天。毕竟合作社的生计同样重要,而且如果能复兴银饰工艺,对文化传承也是大好事。
摩托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两个小时,龙安心才找到那个藏在雷山深处的小村落。蒙阿耶的住处很好认——门口挂着块已经褪色的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汉字写着"民族银饰"。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龙安心心凉了半截。所谓的"银饰店"其实是个简陋的杂货铺,玻璃柜台里摆着些粗糙的镀银饰品,明显是机器压制的旅游纪念品。柜台后坐着个佝偻的老人,正就着窗户的光线穿珠子。
"蒙阿公?"龙安心试探着问。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买什么?项链五十,手镯八十。"
龙安心掏出吴晓梅给他的那枚银蝴蝶:"我想打听这种工艺..."
老人的表情突然变了。他颤抖着接过银蝴蝶,手指轻抚过翅脉的纹路,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默数什么。
"这是'满翅纹',"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已经没人会做了。"他指了指角落里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工具都在那,十年没动过了。"
龙安心打开木箱,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的锤子、镊子、錾刀等工具已经生锈,熔银的坩埚底部甚至结了蜘蛛网。最让人心痛的是箱底几本发黄的笔记本,记录着各种银饰纹样和配方,有些页面已经被虫蛀得千疮百孔。
"为什么不做了?"龙安心轻声问。
"谁买啊?"老人苦笑,"真银成本高,做工又慢。这些小玩意..."他指了指柜台里的镀银商品,"一天能做几十个,够买米买盐。"
龙安心蹲下身,与老人平视:"如果我能保证订单和原料,您愿意重操旧业吗?教徒弟也行。"
蒙阿耶的眼睛亮了一瞬,又暗淡下去:"手抖了,眼花了...再说,现在的年轻人谁愿意学这个?三年才出师,赚得还不如打工一个月。"
"我愿意学,"龙安心坚定地说,"合作社也有年轻人想学。我们可以预付半年工资,就当是...抢救性保护。"
他从手机里调出LUXE品牌的订单和NFT项目的收益数据给老人看。当蒙阿耶看到那段银饰制作视频拍出两万多元时,干枯的手指微微发抖。
"真有人...愿意花这么多钱看老头子打银子?"
"不只是看,"龙安心纠正道,"是学习和传承。您的技艺是无价之宝。"
蒙阿耶沉默了很久,最后慢慢站起身,走向那个尘封的木箱。他拿出一把最小的錾刀,用衣角擦了擦,动作突然变得异常轻柔,像是在抚摸情人的手。
"这是我师父传给我的,"他喃喃道,"他说,银器有魂,錾下去的不是纹路,是祖先的话..."
当天下午,龙安心用摩托车载着蒙阿耶和他的工具箱回到凯寨。消息传开,合作社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经过激烈讨论,决定从NFT收益中拨出五万元作为银饰工坊的启动资金,由蒙阿耶担任技术指导,龙安心和两个苗族青年作为首批学徒。
工坊就设在鼓楼旁的空屋。蒙阿耶一进门就直奔火塘,熟练地架起熔银炉,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领地。那双在杂货铺里颤抖的手,一旦拿起银匠工具,竟稳如磐石。
"先做最简单的,"老人示范着熔银的技巧,"蝴蝶胸针。这是基本功,能练手劲儿。"
龙安心全神贯注地学习。银块在坩埚中慢慢融化,从固态到液态的转变神奇如魔法。蒙阿耶用特制的黏土勺舀出银水,倒入石墨模具,动作精准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看好了,"老人将冷却的银片固定在松香板上,拿起最细的錾刀,"'满翅纹'的关键是虚实结合。实线是翅脉,虚线是气流..."
錾刀在银片上跳动,如蜻蜓点水。龙安心惊讶地发现,蒙阿耶的每个动作都对应着一种特定的呼吸节奏,仿佛在演奏无声的音乐。两小时后,一枚与吴晓梅佩戴的一模一样的银蝴蝶诞生了,翅脉间似乎真的流动着生命。
"太神奇了!"大学生志愿者小陈架好3D扫描仪,"蒙阿公,能记录下整个过程吗?"
老银匠却突然变了脸色:"不行!机器会偷走银子的魂!"
龙安心这才意识到问题——在苗族传统观念中,影像会摄取灵魂,更何况是这种精细的数字化记录。他正想解释,吴晓梅匆匆走进工坊,胸前银蝴蝶在火光中闪烁。
"阿公,"她轻声说,"还记得您给我讲过的'银魂永存'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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