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要你……”
毒娘子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阴毒,如同毒蛇吐信。
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替老身宰了他。”
什么?
宰了周家分舵主?
姜啸的脑袋再次空白。
这毒娘子竟然要他去杀碧落海周家的人,还是一个飞升节点的舵主?
为什么?
她凭什么认为重伤至此如同丧家之犬的自己能办到?
这简直是让他去送死。
“凭……凭我?”
姜啸嘶声反问,声音干涩发哑,带着难以置信。
“你……和他有仇不是么?”
毒娘子枯槁的手缓缓抬起,指向姜啸的心脏位置,那里贴着狐尾玉佩。
她的声音冰冷,却仿佛带着一丝洞穿人心的诡异。
轰……
这句话如同最精准的利箭,瞬间击穿姜啸所有的防线。
他知道。
她或许不知道那玉佩投射的画面,但她知道玉佩主人的血,意味着什么。
她知道自己和周家,或者更准确地说,和碧落海核心的势力,有着不死不休的死仇。
她在利用这仇恨。
“呵……”
一丝嘲讽至极带着无尽杀意的冷笑,不受控制地从姜啸嘴角溢出。
他明白了。
“好一个驱虎吞狼。”
他一字一顿,重瞳中的寒光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玄冰。
“老毒物,你打得好还真是算盘。”
“各取所需。”
毒娘子毫不在意姜啸言语中的刻骨憎恶。
她那只枯手微微抬起,惨绿的幽芒汇聚,凝结成一块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深碧色玉牌。
牌身上,一个狰狞的蛇形印记若隐若现。
噗……
那深碧色玉牌穿透空间的距离,无视了污浊的沟渠,如同鬼魅般悬浮在姜啸面前。
“拿着它,这是进入乱石滩周家分舵地下秘库的信物,还有一份能短暂压制你体内黑曼陀’阴毒的药散。”
她木制面具上的黑孔幽光闪动了一下。
嗡……
姜啸的心脏再次狂跳。
药散。
能压制阴毒的药散。
这意味着他体内的剧毒还有救,意味着他有了能活下去、去拼命的本钱。
诱惑。
赤裸裸的诱惑。
毒娘子显然洞悉了他的虚弱,用他最需要的东西做饵。
“药散只能压制无法根除……”
毒娘子似乎看穿了他的渴望,冷冷补了一句,“根除解药在秘库深处。”
“事成之后,老身助你离开这堕仙坊,指明一条通往碧落海核心不引人注目的小径。”
碧落海核心。
小径。
这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姜啸的心坎上。
他死死盯着眼前悬浮的深碧玉牌,玉牌阴冷。
仿佛还带着毒娘子身上的腐朽气息。
接,那就意味着必须去杀周元朗,一个碧落海周家的分舵主,危险系数不言而喻。
不接,剧毒深入骨髓,左臂乌青蔓延。
背着昏迷的阿石,他连这堕仙坊都走不出去,更遑论去碧落海核心救人。
死局。
唯一的生门,就是眼前这块染血的蜜糖,也是剧毒的穿肠锁。
“信物只有七天。”
毒娘子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催命的钟摆。
“七天之内,周元朗不死信物会自动引动周家秘库的守护大阵,你插翅难逃。”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但却掐住了姜啸此刻最致命的软肋。
时间,生路。
“操……”
一声暗哑到极致的低骂,从姜啸齿缝间挤了出来。
不是因为毒娘子,而是因为这操蛋的命运。
“玉佩……”毒娘子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姜啸胸口。
姜啸没有任何犹豫。
他从怀里,极其缓慢、极其珍重地,掏出了那块染血的狐尾玉佩。
温润的白玉在灰暗的堕仙坊晨光里,显得如此刺目。
“拿着……”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滚吧。”
毒娘子枯手微微一抬。
那块染血的洁白玉佩,无声地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扯般,从姜啸手心漂浮而起。
穿过污浊的空气,落入了她枯槁的手中。
她的枯指极其珍惜地摩挲着玉佩,动作轻柔得有些诡异。
木制面具后,似乎传来一声压抑着无尽情绪的叹息。
那幽绿的目光,在接触玉佩的瞬间,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但这情绪转瞬即逝。
玉佩消失在她那件灰扑扑的长袍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姜啸。
那幽绿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皮囊,看到了他灵魂深处燃烧的滔天怒火与刻骨仇恨。
“记住只有七天。”
声音落下。
那道佝偻得如同腐朽木桩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溃散。
化作一大片枯死苔藓般的飞蛾,扑簌簌地融入了沟渠对岸那片更为深沉的阴影之中。
消失无踪。
只留下那块悬浮在姜啸眼前的的深碧色玉牌,散发着阴冷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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