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星犯紫微。"老道士声音发颤,"这是'魂侵'之相。小友体内有两个魂魄在争夺主导。"
叶徽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眼前浮现出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冬夜的祠堂,摇曳的白灯笼,祖父手持家法站在列祖列宗牌位前厉声呵斥:"逆子!竟敢偷学禁术!"
"啊!"他抱住头跪倒在地,太阳穴突突跳动。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耳边响起无数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说的全是晦涩难懂的古老方言。
老道士急忙点燃三支安魂香插在叶徽周围,烟气形成个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牢笼。那些私语声渐渐减弱,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消散在空气中。
"小友前世可是庚申年所生?"老道士扶起叶徽,递来一碗散发着腥味的黑茶。
叶徽啜了一口,苦涩中带着铁锈味,应该是掺了朱砂和童子尿的符水。"道长如何知晓?"
"因为今夜..."老道士指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天市垣有客星入紫微,正对应庚申年生人的命宫。此象百年难遇,名曰'魂渡'。"
他展开一卷泛黄的星图,上面用银粉标注的星宿熠熠生辉。叶徽凑近细看,发现这幅星图与前世祖父书房悬挂的那幅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左下角多了几行陌生的批注:"客星犯主,大凶。然若得文昌引渡,或可破劫重生。"
"小友请看这里。"老道士枯瘦的手指指向北斗七星勺柄延伸处,"此处本应是空宫,今夜却会现出一颗赤色异星。当它运行至紫微垣时..."他忽然噤声,从怀中掏出个锦囊塞给叶徽,"届时打开。"
叶徽接过锦囊,触手冰凉沉重,里面似乎装着金属物件。他正要询问,卦堂外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老道士脸色骤变,一把扫落案上铜钱。诡异的是,铜钱落地后竟全部碎成齑粉,在青砖地面上拼凑出一个狰狞的鬼脸图案。
"有人要锁你的魂!"老道士掀开案下暗格,"从此处走,莫回头!"
叶徽不及多想,弯腰钻入暗格后的隧道。在黑暗完全吞噬视线前,他最后瞥见老道士挺直腰背坐在案前,七窍缓缓流出黑血,却仍保持着掐诀的手势。更骇人的是,道士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竟生出三头六臂的可怖形态。
幽深的地道弥漫着霉味和线香的气息。叶徽摸出手机照明,发现墙壁上刻满符咒,有些符号与前世家族密室里的镇魂纹完全相同。他心跳如鼓,指尖抚过那些刻痕,突然摸到一处新鲜的缺口——那里嵌着半枚带血的蛇形袖扣。
云姐的人。叶徽冷笑,难怪最近梦里总闻到蛇胆的苦腥味。他取下袖扣捏在掌心,指腹触到蛇眼处微小的凸起——是追踪器。正欲捏碎,忽然想起什么,转而从口袋掏出在食堂买的肉包,将追踪器塞进馅料中。
地道尽头是后山的竹林。暮色已深,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人在低声絮语。叶徽借着月光检查那枚袖扣,在蛇信子部位发现一行微雕小字:"癸卯年乙卯月丁卯日"——正是今晚的农历日期。
他心头警铃大作,立刻改变原定路线,转而向山腰的废弃道观跑去。途中经过一片乱葬岗时,怀中的锦囊突然发烫,烫得他胸口皮肤刺痛。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某种死亡倒计时。
道观残破的围墙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叶徽翻墙而入,落脚处惊起一群蝙蝠。这些本该怕人的生物却反常地围着他盘旋,有几只甚至停在他肩上,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咽喉。
正殿的太上老君像早已坍塌,供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叶徽借着月光查看锦囊,里面是半枚锈蚀的铜钱和一张字条。铜钱上隐约可见"通宝"二字,边缘有不规则的断口,像是被生生咬断的。字条上用朱砂写着:"子时三刻,持此物见左手缺指者。"
叶徽翻过铜钱,背面竟刻着个微型的叶家徽记——一枝青竹绕新月。这是前世家族暗卫的凭证,只有最核心的成员才会持有。难道这世上还有叶家后人?
忽然,一阵刺骨的阴风穿堂而过。供桌下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叶徽屏息凝神,缓缓蹲下身——那竟是一具猫的干尸,脖子上系着红绳,绳上穿着七枚铜钱,排列方式与卦堂门槛下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干尸前爪捧着个微型牌位,上面用血写着叶徽的生辰八字。
"锁魂术..."叶徽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前世家族古籍记载的邪法,需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用活物做媒介锁定目标魂魄。他正欲毁掉这邪物,干尸突然睁开空洞的眼眶,嘴巴一张一合发出老道士的声音:"快走...他们来了..."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叶徽迅速将铜钱含在舌下,翻出后窗隐入密林。就在他离开的瞬间,道观方向传来轰然巨响,接着是冲天而起的火光。
回到学校已是深夜。叶徽没开灯,径直走到书桌前取出那套家传星象图。当他把锦囊中的半枚铜钱放在北斗七星位置时,铜钱上的锈迹突然剥落,露出底下暗刻的"叶"字。与此同时,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拖着血红色的尾焰,正对应星图上标注的"客星"位置。
叶徽突然感到颈间一阵刺痛。镜中,他脖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痕,正缓缓渗出血珠。血珠滴落在星图上,竟顺着星线流动,最终在紫微垣位置形成个完整的太极图。
书桌上的铜钱突然立起,旋转着发出蜂鸣般的震颤。叶徽伸手按住铜钱,掌心传来烙铁灼烧般的剧痛。当他摊开手时,铜钱已烙进皮肉,形成一个完美的圆形疤痕,中央正是那个"叶"字。
宿舍楼下的银杏树无风自动,落叶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排列成卦堂地面那个鬼脸图案。叶徽强忍头痛点燃安神香,烟气却凝成个模糊的人形,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远处钟楼传来子时的钟声。第一声钟响时,叶徽突然想起老道士临别的耳语:"记住,当月亮染血时,你看到的第一个活人,就是要你命的人。"
他抬头望向窗外,原本皎洁的月亮边缘,正缓缓渗出一圈血红色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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