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雨季的闷热粘在皮肤上,像层撕不掉的塑料膜。我第17次重播关雅的舞蹈视频时,手机突然跳出陌生号码的来电。
"是Shuang先生吗?"带着浓重泰米尔口音的英语,"您女儿的视频在推特被转发了12万次。"
我盯着理发店镜子里的自己——左脸映着印度教神像的烛光,右脸是中国结晃动的红影。电话那头继续说着:"BBC想采访你们全家,但文化部建议..."
玻璃门被猛地推开,关雅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马尾辫梢滴着雨水:"Papa!少林寺官方账号给我留言了!"屏幕上是条中文评论:"小施主颇有佛缘,他日有缘可来嵩山切磋"。
普莉娅从里屋出来,纱丽下摆沾着面粉——她正在尝试做中国饺子。当她弯腰看屏幕时,鼻环擦过关雅的脸颊,两人同时叫出声。
"疼吗?"普莉娅用拇指抹去女儿脸上的血珠。
关雅却盯着突然涌入的私信:"有人骂我是文化叛徒..."她划出一条用印地语写的死亡威胁,发送者头像是个燃烧的卍字符。
普莉娅夺过平板摔在沙发上,金镯子在玻璃茶几上磕出裂痕。这时门铃又响,快递员递来贴着文化部封条的包裹。拆开是尊破碎的象头神雕像,断裂处塞着纸条:"下一个是你们的混血神像"。
关雅突然咯咯笑起来,捡起雕像的断鼻:"看!Ganesha现在像不像Papa的塌鼻子?"她踮脚把断鼻按在我脸上,冰凉的陶土激得我打了个喷嚏。
暴雨就是这时砸下来的。雨幕中,穿橙红色纱丽的瘦削身影撑着黑伞走来,伞沿抬起时露出普莉娅姑妈玛尔霍特拉夫人鹰隼般的眼睛。
"八十年前..."她直接走到神龛前,从纱丽暗袋抽出本焦黄日记,"你们Sharma家也收留过这样的'文化叛徒'"。
普莉娅像被雷击中般僵住。我接过日记,1943年5月的页面上有幅铅笔素描:穿英军制服的中国人在给印度小孩分糖,画旁批注着"中国医生Shan给拉吉夫喂药"。
"Shan?"我喉咙发紧,"这是我祖父的姓氏..."
玛尔霍特拉夫人冷笑:"你祖父没告诉你?1942年他们远征军溃败时,是我们家收留了七个中国伤兵。"她突然用中文说,"你爷爷,好医生,但坏士兵——他偷了军用药救德里贫民窟的孩子。"
普莉娅夺过日记,快速翻到末页。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版的玛尔霍特拉夫人站在中国军人中间,他们背后的建筑正是我们现在的理发店。
"所以这栋楼..."
"是你曾祖父送给中国医生的谢礼。"老妇人用伞尖戳了戳地板,"现在知道为什么极端组织盯上你们了?"
关雅突然挤到我们中间,湿漉漉的睫毛像蝴蝶振翅:"所以我们是...战争英雄的后代?"
暴雨声中混入刺耳的刹车声。三个穿制服的男人下车,胸牌显示"德里教育局"。为首者亮出公文:"关于关雅·夏尔玛的文化适应性评估..."
普莉娅把女儿护在身后:"我女儿上周刚获得文化部嘉奖!"
"正是问题所在。"官员瞥了眼破碎的象头神,"有家长投诉...融合舞蹈亵渎了传统。"
我摸向工作台的剪刀,却见关雅已经蹿到官员面前。她今天特意梳了普莉娅教的传统发髻,却穿着我买的李宁运动衫。
"先生知道我为什么打架吗?"她切换成流利的印地语,"因为同学说中国远征军都是逃兵!"突然又变成中文,"但历史书上写他们在仁安羌救过七千英军!"
官员们面面相觑。这时我的中国手机响了,南京区号的机械女声说:"关于您祖父抗战档案的核查..."
电话被尖锐的警报声切断。街对面,戴橘色头巾的人群正往我们窗户上贴标语。玛尔霍特拉夫人突然夺过我的手机,对着那头用中文吼:"告诉南京档案局!1944年2月17日的医疗记录在德里的英国博物馆!"
当晚,我们全家挤在阁楼地铺上。关雅在睡梦中仍抓着那页日记,普莉娅的鼻环压在我肩胛骨上生疼。月光透过雨痕斑斑的窗户,把三个影子投在墙上——我的轮廓像极了祖父那张素描。
凌晨四点,关雅突然摇醒我们。她站在穿衣镜前,用普莉娅的口红写下两行字:
恒河的女儿
长江的子孙
最后一笔拖得太长,像道愈合中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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