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的土是腥的。
林轩的靴子陷进泥里，拔出时带出几缕暗红色的丝状物。
像是腐烂的根须，又像是凝固的血丝。
"剑冢塌陷后，这里的地脉被污染了。"苏婉儿腕间的剑痕泛着青光。
九柄古剑悬浮在她周身，照亮了前方直径十丈的深坑。
坑底隐约可见断裂的石碑，碑文已经被某种黏液腐蚀得模糊不清。
林轩的金瞳微微收缩。
坑底中央，露出一角青铜棺椁。
棺盖上刻着天机阁的星轨纹章——
与老乞丐酒葫芦上的一模一样。
"师尊提过的地窖密室。"
他轻声道，"原来在剑冢下面。"
苏婉儿突然按住他的手臂。
"有人来过。"
她指向棺椁边缘。
几枚新鲜的脚印清晰地印在淤泥上，脚印尽头，半截断裂的指甲深深抠进青铜棺盖的缝隙里。
指甲缝里还带着血丝。
林轩蹲下身，指尖轻触脚印边缘。
泥土立刻泛起不正常的暗绿色泡沫，散发出腐尸般的气息。
"是陈长老。"
苏婉儿声音发紧。
"他死前...来过这里。"
斩轮回剑的金纹突然亮起。
林轩猛地转身。
剑锋所指之处，一团人形黑影正从树后缓缓浮现。
它的轮廓像极了陈长老，但头部位置却是一面不断流动的铜镜。
镜中映出林轩的脸。
却是七窍流血的模样。
"天机...不可..."
黑影的声音像是无数碎玻璃在摩擦。
青冥剑率先刺出。
九道剑光紧随其后，将黑影钉在枯树上。
镜面碎裂的刹那，林轩看到无数记忆碎片——
陈长老跪在棺前，颤抖着撬开一条缝隙。
黑雾喷涌而出。
他的眼球迅速被黑色填满，指甲疯长，撕扯着自己的脸。
最后时刻。
他拼命将什么东西塞进了棺椁缝隙...
黑影炸裂成腥臭的黏液。
"开棺。"
林轩的金瞳暗沉如渊。
"里面有师尊留的东西。"
青铜棺盖比想象中轻。
推开瞬间，浓烈的酒香混着腐臭扑面而来。
棺内没有尸体，只有九个排列整齐的酒坛，每个坛口都贴着褪色的符纸。
正中央摆着一面铜镜。
镜面已经碎裂，裂纹组成一个诡异的符文——
与林轩在藏书阁符纸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苏婉儿突然闷哼一声。
她腕间的剑痕突然裂开，九滴血珠飞向酒坛。
符纸遇血自燃，露出坛中物——
九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剑冢九钥..."
她声音发颤，"传说中能打开..."
地面突然震动。
铜镜碎片腾空而起，在空中组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它发出老乞丐的声音，却夹杂着诡异的回声：
"跑...快跑..."
林轩抓起钥匙。
转身瞬间，他看到棺底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勿信青云掌门 凌虚子已死百年】
酒坛突然一个接一个炸裂。
琥珀色的液体落地化作火海，将铜镜人形吞没。火焰中浮现出画面——
年轻的凌虚子跪在密室，胸口被九柄古剑贯穿。
执剑者赫然是...老乞丐。
"走！"
林轩拽着苏婉儿跃出深坑。
身后。
整个棺椁轰然炸开，冲击波将两人掀飞十余丈。
落地时，林轩的金瞳捕捉到坑底一闪而过的巨大黑影。
那东西有鳞。
"龙？"
苏婉儿嘴角渗血。
林轩摇头。他摊开手掌，九枚钥匙正在融化，变成青灰色的金属液滴。
液滴自动流向苏婉儿的剑痕，与九柄古剑融为一体。
剑鸣如龙吟。
"不是龙。"
他盯着自己逐渐金属化的右手。
"是锁。"
丹房废墟比想象中安静。
苏婉儿点燃最后半截烛龙香，淡蓝色的烟雾在室内盘旋。
她面前的丹炉已经开裂，炉底残余的灰烬呈现不祥的紫黑色。
"炼不出来。"
她擦掉额头的汗。
"清心丹需要无根水，现在整个宗门的水源都..."
林轩突然抬手。
金瞳在黑暗中划过一道流光。
他盯着丹炉裂缝，那里正渗出细小的黑色颗粒，在香雾中组成模糊的图案。
像是某种文字。
"别碰！"苏婉儿打翻丹炉。
炉灰四溅，在地面上组成一个完整的符阵。
阵眼位置，缓缓浮现出青云门的全景微缩投影。
每座建筑都在渗血。
"护山大阵的核心阵图。"
林轩的金属右手插入灰烬，"有人改动了阵眼..."
投影突然扭曲。
主峰大殿的位置浮现出一口井的虚影。
井水漆黑如墨，水面漂浮着无数铜镜碎片。
每一片镜子里，都有个金瞳人影在挣扎。
苏婉儿倒吸冷气。
那些金瞳人影的脸...全是林轩。
"镜狱的入口在井里。"
林轩的声音异常平静，"掌门一直镇压的不是魔气，是通往镜狱的通道。"
烛龙香突然熄灭。
黑暗中，金属右手发出淡淡的青光。
林轩低头，发现手掌上浮现出细密的纹路——与青铜棺椁上的星轨图一模一样。
苏婉儿点燃符纸。
火光映照下，两人同时僵住。
丹房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凌虚子端坐在蒲团上，道袍纤尘不染。
他的双手交叠置于腹前，掌心朝上——没有指甲。
"来了？"
他微笑。
嘴角一直裂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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