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阙·错姻缘
大婚那日,方多病将叶蓁赠的玉簪藏在喜服内襟。鎏金秤杆挑起盖头时,青铜铃铛突然从袖中滑落,新娘子绣鞋正正踩在"萱"字刻痕上。
"夫君怎的随身带旧物?"她娇笑着要去捡,却被方多病抢先拢进掌心。烛火映着铃铛上干涸的血迹——那是东海漩涡里他为叶蓁挡箭时染的。
"不过是...故人遗物。"他仰头饮尽合卺酒,喉间灼痛远不及那日眼见李莲花为叶蓁引毒。喜烛爆出灯花,恍惚又是莲花楼里三人围炉夜话的光景,叶蓁鬓间木芙蓉颤巍巍扫过他手背。
中阙·无字书
天机堂密室暗格的最深处,锁着幅未完成的画像。方多病每月十五子时潜入,总要先抚过画中人空荡荡的右腕——那里本该有枚玉蝉,却被他用朱砂硬改成剑穗。
"少主又在看圣女图?"老仆突然举灯出现,惊得他打翻砚台。墨汁泼湿案头《南胤星象志》,泛黄的"圣女配门主"批注化成一团混沌。
那夜他策马狂奔至云居阁,却见李莲花正教叶蓁辨星图。少师剑挑落的木芙蓉飘进窗棂,恰落在他白日未画完的玉蝉纹样上。方多病躲在古柏后,将铃铛埋进树根时,终于读懂母亲手札里那句:"天机不可改,相思不可说。"
下阙·长相诀
东海决战前夜,方多病往叶蓁药囊里塞了把金丝软甲。她转身系斗篷时,发梢茉莉香混着当归苦,熏得他眼眶发热。
"酸菜鱼..."他突兀开口,从怀里掏出油纸包,"按你教的法子腌的。"
叶蓁咬了口便笑:"蜀椒放多了。"方多病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突然抓住她手腕。青铜铃铛硌在两人掌心,他喉结滚动半晌,最终只将天机堂令牌塞过去:"若他护不住你...罢了。"
城头烽火燃亮半边天时,方多病挥剑斩断吊桥绳索。他看着李莲花揽叶蓁策马远去的身影,反手将婚书抛进烈火。怀中的玉簪终于折断,连同那句"小宝你烤的鱼真好吃"一起,碎在城门轰然闭合的巨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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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稚子铃
方家大小姐抓周那日,红绸铺满了天机堂九十九级台阶。方多病立在鎏金香炉旁,看女儿攥着青铜铃铛咯咯直笑。日光穿过铃身"萱"字刻痕,在他掌心烙下细小光斑。
"夫君该抱抱孩子。"妻子将襁褓递来,牡丹香盖住了记忆里的当归味。方多病低头时,婴孩指尖正勾住他暗藏的玉簪穗——叶蓁当年说这穗子像东海银鱼尾。
更漏声里,他恍惚听见有人笑骂:"小宝你烤的鱼都焦了!"少师剑挑着烤鱼的身影转过回廊,石榴裙摆扫落满架木芙蓉。
贰·旧画魂
处理完十二封密报已是子夜,方多病惯常旋开密室暗格。画像上的玉蝉纹被摩挲得泛白,右下角多出个持剑小像——李莲花教叶蓁练剑那日,他躲在檐角描了整夜。
忽有夜风穿堂而过,卷起案头《东海志异》。书页停在那句"圣女血灼,门主魂归",朱批新鲜如血:"若重择,可悔?"
他蘸着冷茶在画像空白处题字,茶渍晕开"不悔"二字时,窗外骤雨打湿新开的木芙蓉。就像那年叶蓁为李莲花引毒后,他在药庐外站到露重沾衣。
叁·无字碑
东海战役十载忌日,方多病单骑至荒滩。潮水退去后的礁石丛里,半截少师剑鞘缠着褪色红绳。他俯身欲拾,青铜铃铛突然坠地碎裂。
"方少侠别来无恙。"
蓦然回首,青衫人执伞立在细雨中,腕间金丝缚着枚眼熟的玉蝉。方多病指尖深深掐进剑鞘裂痕,却见那人伞面微倾——叶蓁抱着药篓从渔船跃下,发间木芙蓉沾着东海晨曦。
"酸菜鱼还欠着。"她抛来油纸包,蜀椒香混着海风,"这次没烤焦。"
方多病立在原地看双影渐远,怀中的鱼还是温的。雨丝浸透画像残片,当年没画完的玉蝉,此刻正在她腕间幽幽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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