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西子湖四季酒店的中餐厅里,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洒在铺着雪白桌布的圆桌上。杨龙看着父亲用微微颤抖的手夹起一块龙井虾仁,突然发现父亲的手背上已经布满了老人斑。
"爸,您慢点。"杨龙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父亲的胳膊。
"没事没事。"杨父笑着摆摆手,"这虾仁做得嫩,比上次来的时候更入味了。"
豆豆细心地帮杨母把松茸鸡汤里的浮油撇去,轻声问道:"妈,您最近睡眠还好吗?"
"挺好的,就是..."杨母看了眼丈夫,"你爸最近总念叨着哈尔滨的老房子。"
杨龙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他抬眼看向父亲,这才注意到父亲原本只是鬓角斑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全白了,连眉毛都变成了银白色。记忆里那个能单手把他举过肩头的父亲,现在连夹菜时手臂都在轻微发抖。
"爸,妈,你们是不是..."杨龙斟酌着用词,"在杭州住得不习惯?"
杨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小龙啊,杭州什么都好,就是..."老人望向窗外,仿佛透过西湖的夜色看到了千里之外的松花江,"我和你妈都快七十了,总想着落叶归根。"
餐厅里悠扬的古筝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杨龙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他转头看向豆豆,发现妻子的眼眶已经微微发红。
"爸,妈,你们要是想家了,我们可以经常回去看看。"豆豆轻声说,"豆苗明年就大学毕业了,我们可以一起..."
"豆豆啊,"杨母温和地打断她,"我们不是来做客的。这些年,多亏你们照顾,我们过得很好。但现在,我们想回家了。"
杨龙看着父母布满皱纹却异常坚定的脸,突然想起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带豆豆回哈尔滨见父母时的场景。那时候父亲还能一口气喝半斤白酒,母亲在厨房里忙活一整天都不喊累。
"房子我已经看好了。"杨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就在中央大街附近,离老房子就隔两条街。"
杨龙接过纸条,上面工整地写着一个地址。他注意到父亲的字迹比去年颤抖了许多。
"爸,这小区太旧了,电梯都没有。"杨龙皱眉,"我在松北区有套新房,去年刚装修好的,离医院也近..."
"小龙,"杨父摇摇头,"我们就想住老城区。早上能去红专街早市买豆浆,傍晚去江边遛弯。你李叔、王姨他们都还在呢。"
杨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想起上周陪父亲体检时医生说的话:"老爷子骨质流失比较严重,得注意防跌倒。"
"那这样,"豆豆突然开口,"爸妈回去住可以,但得答应我们几个条件。"她掰着手指数道,"一,住杨龙在中央大街那套带电梯的公寓;二,现在的保姆阿姨得跟着回去;三,每周必须跟家庭医生视频问诊;四..."
杨母笑着握住豆豆的手:"好孩子,都听你们的。就是..."她犹豫了一下,"保姆能不能换成哈尔滨本地的?小陈是四川人,跟着我们回去太委屈她了。"
杨龙看着母亲小心翼翼商量的样子,鼻尖突然一酸。父母一辈子都在为他考虑,就连要回家乡这种理所当然的事,都生怕给他添麻烦。
"行,都听您的。"杨龙声音有些哑,"但我得先让人把房子重新检查一遍,地暖、防滑垫这些都得准备好。"
"不用那么麻烦..."杨父话没说完,就被杨龙打断。
"爸,这事必须听我的。"杨龙放下筷子,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决,"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让您二老回去。"
杨父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现在学会跟你爹讨价还价了?"老人笑着摇摇头,"行,都听你的。"
服务员端上一盘西湖醋鱼,杨母习惯性地把鱼肚子最嫩的那块夹到杨龙碗里。这个动作让杨龙想起小时候,家里每次吃鱼,最好的部分永远都是他的。
"对了,"杨父突然说,"豆苗知道我们要回去吗?"
"她下周回国实习,正好可以送你们。"豆豆说,"那丫头昨晚还跟我视频,说想吃奶奶做的锅包肉呢。"
"让她来哈尔滨,我给她做最地道的!"杨母眼睛一亮,"用老式铁锅做,比这些高级饭店的香多了。"
杨龙看着母亲说起锅包肉时神采奕奕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父母要的不只是家乡的街道和空气,更是那种"被需要"的感觉。在杭州,他们是需要被照顾的老人;而在哈尔滨,他们还能是给孙女做拿手菜的爷爷奶奶。
"爸,您回去后,每周至少给我发三次步数记录。"杨龙给父亲倒了杯温水,"还有,降压药必须按时吃。"
"知道啦,杨总。"杨父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你现在管公司管上瘾了,连老爹都要管?"
豆豆扑哧一声笑出来,餐桌上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杨龙看着父母的笑脸,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全家在杭州吃的最后一顿团圆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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