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谷,聚议堂。
这座以坚硬的千年铁木为主梁,辅以大块的、散发着丝丝寒气的寒玉铺地、镶嵌墙壁的大殿,本是七宝谷权力与威严的象征。寒玉自带的静心凝神效果,本应让在此议事者保持冷静。然而此刻,堂内的气氛却与寒玉的冰冷截然相反,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凝重得近乎窒息。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味,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紧张感,让殿内十余人的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
谷主白素媛端坐于大殿最上首那张完全由整块寒玉雕琢而成、云纹繁复的主位之上。她今日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领口和袖口绣着淡雅的银色丝线,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容颜绝世。
然而,往日那双顾盼生辉、带着慵懒魅意的凤眸,此刻却笼罩着一层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深深的忧虑。尽管她极力维持着谷主的威仪,挺直了脊背,但放在扶手上那只保养得宜、指甲圆润的玉手,其指尖微微收紧,用力得有些泛白的细节,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下方两侧,以特定的位置和顺序,分列着十余位身着七宝谷统一制式长老袍服的核心人物。他们是支撑起七宝谷这个庞大商业帝国的支柱,此刻却壁垒分明。
靠近白素媛左手下方的几位长老,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色,看向白素媛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支持与担忧。他们大多是谷内老成持重之辈,或是忠于前任谷主的老人。
而在右手边首位,以及他身后的几位长老,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为首那人,正是七宝谷大长老,白素媛的亲兄长——白展堂。他身材魁梧高大,面容与白素媛有三四分相似,但线条更为粗犷硬朗,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却闪烁着毫不掩饰的野心和侵略性的光芒。他以及他身后的几位长老,眼神闪烁,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不时与白展堂交换着隐晦而得意的眼色,显然是有备而来。
还有寥寥几位坐在末席的长老,则老神在在地垂着眼帘,仿佛对眼前的一切充耳不闻,实则眼角的余光,却在悄然观察着场内的局势变化,权衡着自身的利弊。
“谷主!”
一声洪亮、带着明显质问意味的暴喝,如同惊雷般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沉寂。正是来自大长老白展堂。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住主位上的白素媛。
“西洲矿脉之事,投入了谷内近三成的人手和流动资金!数月过去,不仅毫无进展,反而损兵折将,连负责此事的秦长老都陨落在那不毛之地!谷主,你作何解释?!”
“还有!近日我们经营多年的三条秘密商路,在短短半月内接连遭到不明势力的精准打击!护送队伍几乎全军覆没,损失的货物价值足以让谷内元气大伤!敢问谷主,你可知晓此事?你这谷主之位,坐得可还安稳?!”
白展堂声色俱厉,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白素媛以及支持她的长老心头。他身后的几位长老立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纷纷起身附和:
“大长老所言极是!谷主优柔寡断,错失良机,导致谷内损失惨重,威信何在?” “我看谷主年纪尚轻,又是女儿身,执掌偌大基业,实在力有不逮!不如……” “不错!我提议,为今之计,应暂时由大长老代理谷主之权,拨乱反正,重振我七宝谷声威!”
一时间,群情激涌,指责与逼宫之声甚嚣尘上,矛头全部指向了主位上那位孤立无援的美丽谷主。支持她的几位长老虽然焦急地开口辩驳,试图解释西洲之事并非决策失误,而是遭遇了远超预料的强大敌人,商路遇袭更是疑点重重,绝非偶然。但在白展堂一系那咄咄逼人、明显早有预谋的攻势下,他们的声音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白素媛脸色一寸寸变得苍白,娇躯微不可查地颤抖着。她紧咬着下唇,据理力争,试图挽回局面,但看着下方那些或贪婪、或冷漠、或蠢蠢欲动的眼神,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难道,父亲辛苦打下的基业,真的要断送在自己手中,甚至是被自己的亲兄长所夺?
就在大殿内气氛已然白热化,白展堂眼中得意之色渐浓,几乎要按捺不住嘴角的笑容,仿佛下一刻就能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他觊觎已久的宝座之时——
一个平静得近乎冷漠,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能穿透所有喧嚣直抵人心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殿外悠悠传来:
“七宝谷,乃中州巨擘,何时内部事务,变得如同市井泼妇骂街一般,如此喧嚣了?”
这声音并不响亮,甚至有些低沉沙哑,却仿佛蕴含着一种无形的魔力,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整个沸腾的聚议堂安静了下来。连白展堂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宣布接管谷主之权的话语,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主位上脸色苍白的白素媛,都不约而同地猛然转向了大殿入口。
只见一个身着纯黑长袍、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纹饰、冰冷光滑的纯黑面具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立于高高的门槛之外。殿外午后的阳光被他颀长的身影遮挡,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亘古便已存在,又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于阴影之中。明明身上散发出的只是金丹中期的修为气息,但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如同深渊般的阴冷、诡异、深不可测的气息,却让在场所有元婴期的长老,都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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