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文教授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被一群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家伙从防疫站“请”出来,又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枪战和夜奔,跑了上千公里最后被带到了这个……这个勉强能称为“营地”的破庙里。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烟火气和某种说不清的土腥味。
几个光着膀子、纹着劣质纹身的汉子扛着土枪走来走去,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审视,像是在打量一件刚抢来的稀罕货。
这就是所谓的“黑风寨反东岛武装”?
陈博文推了推歪掉的金丝眼镜,心沉到了谷底。
这跟土匪窝有什么区别?
“陈教授,受惊了。”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大帅”,林好,脸上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走了过来,“条件简陋,您多担待。彪哥,去弄点好吃的,给教授压压惊!”
王大彪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好嘞大帅!保证是咱们寨子最好的伙食!”
最好的伙食?陈博文看着递过来的一碗黑乎乎的糊状物和几块硬邦邦的烤土豆,嘴角抽搐了一下。
接下来的几天,林好并没有逼迫他做什么,反而让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说话一套一套的李墨涵陪着他。
李墨涵唾沫横飞地向他描绘着黑风寨的“宏伟蓝图”:“教授您看,咱们大帅乃是天纵奇才,身负异术!这黑风山,就是咱们反东岛救国,驱逐鞑虏,光复华夏的龙兴之地!您瞧瞧咱们的炼钢炉,咱们的‘神薯’,这都是大帅点石成金的手段!”
陈博文表面上点头称是,心里却直犯嘀咕。
点石成金?我看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土匪窝”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亲眼看到那些汉子在林好的指挥下,用极其简陋的设备,居然真的炼出了像模像样的钢材。
他尝了那种被叫做“神薯”的巨大土豆,虽然口感怪异,但产量惊人,确实解决了寨子的口粮问题。
士兵的训练虽然不成体系,但透着一股子悍不畏死的狠劲。
甚至,他还被带去看了一个设在阴暗潮湿山洞里的……所谓的“霉菌实验室”。
里面摆着几个缴获来的玻璃瓶,还有些土制的培养皿,散发着古怪的气味。
一切都显得那么原始、粗糙,甚至有些滑稽。
但偏偏,这里又有一种野蛮生长的活力,一种近乎盲目的、对那个年轻“大帅”的狂热崇拜。
这林好,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在陈博文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林好“不经意”地将那几本从铅皮箱子里找到的笔记,放在了他面前的破桌子上。
“教授是专家,帮我看看,这上面鬼画符写的是啥?”林好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陈博文的目光落在笔记封面上模糊的东岛文和德文混合标题上,职业的敏感性瞬间被激发。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瞳孔猛地收缩。
纸页上是密密麻麻的东岛文和德文,夹杂着复杂的化学式和生物学符号,绘制着精密的实验流程图。
越看下去,陈博文的脸色越是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握着笔记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鼠疫、霍乱、炭疽……各种烈性病菌的培养记录,变异诱导实验,甚至还有关于气溶胶传播、水源和食物污染物投放等武器化研究的初步探讨!
这简直是恶魔的研究笔记!
其内容的残忍、冷酷,以及在某些方面展现出的先进性,让陈博文这个资深的生物学家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彻骨的寒意。
他愤怒地低吼:“畜生!这帮东岛畜生!他们在研究这些灭绝人性的东西!”
更让他心惊的是,笔记中隐约透露出,那个叫河野的军官,似乎在这些研究的基础上,还在独立进行某种更加危险的“改良”!
他几乎是颤抖着翻完了几本笔记,内心被巨大的愤怒和恐惧填满。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这罪恶的记录付之一炬时,目光却凝固在了其中一本笔记的角落,以及一份设备与耗材清单的附录上。
那里记录了一些关于“拮抗微生物”和“抑制剂”的零星实验数据和观察记录。
其中提到了几种特定霉菌的筛选方向和初步的提取、纯化方法……
等等!这……这不就是……
陈博文猛地想起了林好之前在那个简陋“霉菌实验室”里捣鼓的那些发霉的馒头和橘子皮!
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觉得是胡闹。
现在看来……难道那小子歪打正着,竟然摸到了抗生素的门槛?
而这本笔记里,竟然有比林好那土法子高明得多的理论和方法!
如果……如果能利用这里的记录和缴获的设备,研究出真正的抗生素……
陈博文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不仅仅是能救治这个山寨里受伤生病的人,更能……更能救治千千万万在战火中被感染、被疾病折磨的同胞!
这不正是他毕生追求的理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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