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最后一天,轧钢厂公告栏前人头攒动。
随着厂党委的红头文件张贴公示,一场酝酿已久的人事地震终于尘埃落定——原厂长杨为民因"历史遗留问题"被调往京郊机修厂任副职,而主管后勤的副厂长李怀德则正式升任红星轧钢厂厂长。
"听说是南锣鼓巷那个聋老太太捅出来的陈年旧账。"
保卫科老王叼着烟斗,朝机修车间方向努了努嘴,
"连带揪出易中海当年替日本人修过机床的事,这易中海前段时间又偷军用零件,杨厂长当年保举易中海当八级工的材料都成了罪证。"
此刻的机修车间里,贾东旭正弯腰调试着新到厂的C620车床。
汗水顺着他的脊梁滑进工装裤。自从秦淮茹上月诞下小女儿后,这个六口之家每天都热闹非凡。
"东旭"
车间主任气喘吁吁跑来,"新厂长来视察了!"
话还没说完呢,穿着藏蓝中山装的李怀德就带着秘书大踏步走进了车间。
他可没把满地的油污当回事儿,皮鞋在水泥地上“咔咔”地响,就像在打节拍一样,最后在贾东旭的工位前停了下来。
“你这得了个大胖闺女,咋也不跟哥说一声呢?”李怀德这冷不丁的一句问候,把贾东旭给整懵了。
只见李怀德像变戏法似的从秘书手里接过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三罐奶粉,在阳光下白得晃眼。
“你家啥都不缺,把这个拿回去给小槐花,就当是我这个大伯给她的见面礼啦。”
“你可别不认我这个兄弟啊!”
接着,李怀德压低声音,只有他俩能听见,
“现在厂里重点抓生产呢,咱们轧钢厂可有七千多人,车铣刨磨都得盯着……”
他故意停了一下,手指轻轻划过车床铭牌上“大连机床厂 1958”的字样,
“厂办还缺个懂行的副主任,你明天就过去报到吧。就当是帮哥一个忙啦!”
“我怕我干不好啊。”贾东旭心里有点打鼓。
“这有啥难的?你又不是没文化,我是真不懂生产。你在一线都干了这么多年了,那些门道你还能不明白?”
李怀德又轻声道"哥是真没人用啊,这些个车车间主任,哥现在是一个都指挥不动。"
贾东旭稍作思考,最终还是愉快地应承了下来。
“好嘞,那我去试试看哈,要是搞砸了,你可别怨我哦。”
车间里传来一阵轻松的吸气声。
工友们瞧着贾东旭满是机油的手掌,猛地意识到这双即将握住的手,可是能决定他们奖金多少的关键印章呢。
当天傍晚,贾东旭蹬着他那辆永久牌自行车,悠哉悠哉地出了厂门。
他心里清楚,这个副主任的头衔,既是对他的拉拢,也是一道束缚。
李怀德需要他在厂办盯着杨厂长的老部下。
而此时,在京郊的杨为民,正站在机修厂的仓库里,清点着那些生了锈的零件。
他凝视着东南方红星轧钢厂那高耸入云的烟囱,脑海中不断回响着三个月前李怀德在党委会上的讲话:“特殊时期,我们得把眼睛擦得更亮,某些技术权威的立场问题,必须得好好深挖一下……”
清晨,四合院的后院,贾家弥漫着玉米粥的香气。阎阜贵揣着两个鸡蛋来敲门,布鞋在石板上蹭得沙沙响。
"东旭啊,三大爷给你贺喜来了!"
阎阜贵推开门就提高嗓门,看见贾东旭正蹲着捅煤炉,赶紧把鸡蛋放在掉漆的桌子上。
"听说你当上副主任了,这可是咱们院的大喜事!"
贾东旭手里的火钳稍稍停了一下:“哟,您这消息比厂里广播还灵通呢。”
他麻溜地起身,拿起搪瓷缸倒了杯热水。
“街坊们都知道啦,说你要到厂办当副主任了,你可是咱大院第一个当官的呢。”
阎阜贵的眼睛滴溜溜地往墙上的奖状上瞅,“我家解成都在家闲了半年了,你看……”
“三大爷,我这还没去上任呢,解成的事我可真帮不上忙啊。”
在门口打拳的棒梗冷不丁地插了一句:“爸,这事找李厂长啊。”
“上回他给王婶儿子安排工作,听说收了这个数……”说着,还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棒梗!”贾东旭突然咳嗽一声,那声音大得连墙灰都震得直掉,“去买酱油!”说着,就往儿子手里塞了几张皱巴巴的毛票。
阎阜贵却像只闻到腥味的猫,一把抓住贾东旭的袖子:“东旭啊,要是真能找李怀德说上话,三大爷我就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也……”
“您当这是在菜市场买菜呢?”贾东旭用力甩开手,搪瓷缸“咣当”一声撞在桌角上,
“一个正式工名额在黑市上要一千块!还得欠李厂长大人情!”
里屋的布帘“唰”地一下被掀开,贾张氏攥着纳了一半的鞋底,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
“他三大爷,东旭刚当上副主任,您就想让他犯错误?"
阎阜贵缩缩脖子,忽然看见棒梗溜回屋里,正用烧黑的木炭在地上写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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