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王的铜护腕砸在云非耳畔,“她能在雪崩里带出三千轻骑,你能做什么?”手指探进伤口翻搅,“只会像娼妓一样摇尾乞怜!”
云非的惨叫闷在喉咙里,他望着穹顶的蟠龙藻井,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的雨夜。赫连羽掀开他营帐时,铠甲上还挂着英州的烽烟。那夜王上教他执剑的手势,剑柄上缠着的红绸带,此刻正勒在他自己颈间。
“说话!”剑鞘砸在耳畔,云非尝到唇齿间的血腥味。
“主上……”他摸索着去勾赫连羽腰间玉扣,“让臣再死一次……”鲜血顺着大腿内侧滑落,“死在您……”
暴怒的君王掐住他喉咙,却在触及背部处旧伤时颤了颤。
那是七年前洛水之战,云非为他挡箭留下的齿形疤。
雕花窗棂透进的月光忽然暗了,北风卷着雪粒拍打窗纸,如同阵亡将士的亡魂在哭嚎。
“你笑什么?”赫连羽扯开他的中衣,衣带松垮时露出将军伤痕交错的胸膛。
云非突然暴起将人压倒在地。他撕咬北燕王的衣襟,像受伤的狼崽舔舐母兽伤口:“臣在笑……王上心头念念不忘的,都是哥舒衔月的名字。”鲜血从嘴角淌落,滴在赫连羽苍白的胸膛,“您说……我和那个永远得不到的女人……谁更可怜?”
玄铁殿柱映出纠缠的人影,赫连羽掐着云非脖颈的动作渐渐变成抚摸。
当更鼓声穿透窗纸时,赫连羽甩开昏死的将军,任他像破布般瘫在血泊里。
“传令幽州大营,点兵二十万,开春前拿下剑南道。”赫连羽拽起云非的长发,“这次你再败……就把你扒光送去宁州。”
云非在剧痛中惊醒,恍惚看见年少时在宁州见过的山茶花。他蠕动着去够赫连羽的袍角,却只抓住一片撕碎的奏章,上头“乙弗循”三字已被血渍晕染成残月。
千里之外的沅川皇宫,乙弗巍正亲手剪去残落的烛心。崔蘅写就的合婚庚帖与册封诏书在烛火光中字字诡谲。
“陛下后悔了?”皇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乙弗巍望着烛火明灭:“皇后可知这庚帖用的什么纸?”他碾碎指间的烛蜡,“越地剡藤,可历锤炼。”
北风卷着雪粒扑灭残火,年轻的帝王在满地余烬中轻笑:“用算计换算计,谁又比谁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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