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底的幽蓝磷火在石棺周围明明灭灭,如同散落的星子坠入深海。长生握着桃木剑的手突然一颤,剑尖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火星 —— 灰衣人摘下斗笠的瞬间,左眼角那抹裂开的血红色痣,正与他在镜湖底壁画上见过的首席弟子苏挽月一模一样。壁画中,这个曾被奉为陈家明珠的女子,正举着染血的镇魂铃走向阴司殿的巨门。
“苏挽月,你还有脸提如烟?” 长庚的引魂幡在身后猎猎作响,幡面骷髅眼死死盯着对方袖口的混天宗标记,“当年你偷换镇魂铃,导致阴司殿破了镜湖结界,现在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阴司殿执幡使特有的冷冽,却藏不住眼底翻涌的恨意 —— 作为前阴司殿核心弟子,他太清楚那场背叛对阴司殿意味着什么。
苏挽月的指尖划过七枚镇魂铃,铃声如碎冰相撞,竟让长生胸口的柳如烟残魂泛起涟漪。她的服饰看似灰扑扑,领口却绣着几乎看不见的混天宗暗纹,那是百年前被陈家本家定为禁术的标志:“小执幡使知道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长庚,落在长生脸上时突然柔和,“当年祖师让如烟承担所有罪责,不过是为了保护《阴命全书》的残页 —— 你以为玉镯里封的只是如烟的魂魄?”
长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镇魂钟残片在怀中烫如烙铁。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潮湿的青砖地面,柳如烟的裙摆沾满泥污,正跪在阴阳观前的台阶上。她的玉镯碎成三瓣,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染红了 “阴阳归一” 四个古篆字:“师姐,替我护好长生......” 柳如烟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是祖师选中的归命人,只有他能解开全书的死局......”
“住口!” 长庚甩出三道符纸,却在触碰到苏挽月周身的黑雾时化作飞灰,“当年阴司殿典籍记载,是你勾结混天宗盗走《镇魂篇》,导致初代祖师残魂分裂!” 他的指尖在逆天命盘上快速掐算,却发现所有术法都被对方周身的黑雾吸收,那是比阴司殿更古老的禁术。
苏挽月突然轻笑,笑声里带着百年的苍凉:“典籍?陈家本家的典籍吗?” 她抬手露出手腕上的断脉纹,那是被本家逐出时留下的诅咒,“当年我带着残页投靠混天宗,不过是想借他们的手保护如烟!阴司殿的缚龙索、本家的灭魂阵,你们以为祖师的棺椁为何要设在镜湖龙穴?那是用他自己的头骨为如烟铸的牢笼!”
长生感觉有无数根细针扎入脑海,柳如烟的虚影突然在眼前浮现。与以往不同,这次她穿着陈家本家的素白道袍,眼尾红痣不再是温柔的朱砂色,而是裂开的血口:“长生,若有一日见到师姐,告诉她......” 虚影的声音断断续续,“玉镯残片里藏着全书总纲的钥匙,只有双生血脉能激活......”
“所以你才会伪装成如烟的妹妹?” 长生握紧残片,发现苏挽月的红痣与残片上的印记正在共鸣,“当年你剥离自己的魂魄封印残页,现在借混天宗的术法重组身躯,就是为了让我激活总纲?” 他终于明白为何对方的镇魂铃能引发柳如烟残魂的波动 —— 那根本就是同一魂魄的不同碎片。
苏挽月的面色突然惨白,七枚镇魂铃同时发出哀鸣:“不错,我用了五百年时间,将自己的魂魄与残页融合。” 她望向石棺方向,那里正渗出初代祖师残魂的金光,“但我没想到,祖师竟在残页里种下双生血脉的诅咒 —— 只有你和长庚的血,才能让《阴命全书》真正现世。”
长庚突然想起在秦岭谷底发现的手札残页:“双生归位,全书乃成”。他终于意识到,为何混天宗、血手人屠余孽都在盯着他们兄弟:“所以当年父亲用禁术生下我们,根本不是为了改命,而是为了完成祖师的遗愿,让我们成为打开全书的钥匙?”
苏挽月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长生手中的残页:“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 她的声音突然低沉,“要么杀了我,让如烟的残魂永远无法往生;要么跟我去秦岭死穴,集齐最后一块残页,解开五百年前的血咒。”
镜湖底的暗流突然变得湍急,石棺上的鎏金文字开始剥落,化作光点融入苏挽月的黑雾。长生望着对方眼中闪烁的疯狂与期待,终于明白,这个被史书定义为叛徒的女子,不过是另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她的红痣不再狰狞,反而像一滴凝固的血泪,诉说着百年前那场不得不背叛的背叛。
“我选第三个答案。” 长生突然收起残页,镇魂钟残片在掌心泛起青光,“我要带你回阴阳观,用‘阴阳调和诀’分离你的魂魄与残页。” 他想起在观里练习法术的弟子们,想起阿木和阿霜如何学会让青光与黑雾共存,“祖师留下双生血脉,不是为了让我们成为钥匙,而是为了让阴阳不再有绝对的正邪之分。”
苏挽月愣住了,七枚镇魂铃 “当啷” 落地。自从背叛师门那天起,她就再也没听过 “阴阳调和” 这个词。当年祖师在她耳边说 “去做世人眼中的恶人吧,为师来做善人” 时,镜湖的月光正像现在这样,凄冷地洒在他们沾满血污的道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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