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了鸿胪寺下发的关于士兵休整的文书,期限非常紧迫。又听说陛下已经竖起了豹尾旗,战车飞驰,陛下又要亲自劳驾,让神思受到干扰。我内心非常惶恐,无法安宁。希望能策马扬鞭,冲锋在前,汲取风后(传说中的黄帝的大臣)的奇策,结合孙武、吴起的兵法要点,效仿卜商(孔子的学生)在孔子身边提出有益的见解,为陛下效命,哪怕是在车轮旁献出生命,虽然可能没有大的帮助,但希望能有微小的补益。然而,天高听远,我的忠诚无法上达,只能独自仰望青云,抚心叹息,仰望高天,发出无奈的叹息。屈原说:“国家有千里马却不知道驾驭,为什么还要到处寻找呢?”从前,管叔、蔡叔被放逐诛杀,周公、召公成为辅佐;叔鱼(春秋时晋国大夫)陷入刑罚,叔向(叔鱼的哥哥)却能匡扶国家。三监的祸患,我愿意自己承担;二南(指《诗经》中的《周南》《召南》)的辅佐,一定就在不远的地方。华宗贵族,藩王之中,一定有能够承担这个重任的人。所以《左传》说:“没有周公那样的亲近关系,就不能做周公那样的事情。”希望陛下稍微留意一下。
最近,汉朝广泛地分封藩王,多的时候可以连城数十,少的时候只能享受祭祀的待遇,这和周朝分封诸侯,有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的制度不同。像扶苏(秦始皇长子)劝谏秦始皇,淳于越(秦朝博士)批评周青臣(秦朝大臣),可以说是很懂得时势的变化了。能够使天下人倾耳注目、听从号令的,是掌握大权的人。所以,他们的谋略能够影响君主,威势能够震慑下属。豪强大族掌握政权,而不是皇亲国戚;权力所在之处,即使是疏远的人也会变得重要;权力失去的地方,即使是亲近的人也会被轻视。这就是田氏取代齐国(田氏本是陈国公子,后在齐国掌权,最终取代了姜氏),不是吕氏(指吕尚,即姜子牙)的后代;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国,而不是姬姓的后代。希望陛下明察。如果让吉凶祸福都集中在异姓大臣手中,那么国家的安危就难以保障。只有皇族的臣子,才会与国家同荣辱、共命运,希望国家安定,家族荣耀,活着共享荣华,死后同担祸福。如今却本末倒置,亲近异姓而疏远皇族,我实在感到困惑。
我听说孟子说:“君子在困境中就独自修养品德,在得志时就兼济天下。”如今我与陛下同在困境之中,就像踏在薄冰上,走在炭火上,翻山越岭,涉水过涧,无论寒冷、炎热、干燥、潮湿,无论身处高位还是低谷,我都与陛下同在,又怎能离开陛下呢?我实在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懑,写下这封表章,表达我的忠诚。如果其中有不合陛下心意的地方,恳请暂时将它收藏在书府之中,不要轻易丢弃。等我死后,或许陛下会重新思考这些问题。如果我的话有丝毫能引起陛下关注的地方,恳请陛下将它公布在朝堂之上,让那些博学多才的臣子们来纠正我表章中不符合义理的地方。如果能够做到这些,我的愿望就满足了。
皇帝总是用优待的文书来回复曹植。(《魏略》记载:后来,朝廷大规模征调士兵,包括从各个诸侯国征调。曹植认为,之前诸侯国的士兵已经被征调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年幼体弱的,数量已经不多。然而,现在又再次征调,于是他上书说:“我听说古代的圣君,他们的明智如同日月,他们的诚信如同四季。因此,他们惩罚坏人从不手软,奖赏好人也从不轻视。他们的愤怒如同惊雷,他们的喜悦如同春雨。他们的恩惠从不中断,他们的教化从不反复。这样的君主治理朝政,臣子们自然知道为谁效命。即使是受命于万里之外,只要明白君主授予的官职,就会毫不犹豫地投入生命。即使有人挑拨离间,也毫不畏惧,因为这是君臣之间相互信任的最好证明。从前,章子是齐国的将领,有人告发他谋反。齐威王说:‘不会。’身边的人问:‘大王怎么知道的呢?’威王说:‘我听说章子改葬了他的母亲。他尚且不欺骗死去的父亲,怎么会背叛活着的君主呢?’这是君主信任臣子的例子。从前,管仲亲自射伤了齐桓公,后来被囚禁在鲁国,被装在囚车里,由少年拉着送往齐国。管仲知道齐桓公一定会重用他,担心鲁国后悔,就对少年说:‘我来唱歌,你们跟着和。’于是管仲唱起来,少年们一边走一边和着歌,一天能走几百里,很快就到了齐国。到了齐国,管仲果然成为了齐国的相国,这是臣子信任君主的例子。我刚被封为诸侯时,策书上说:‘曹植接受青社,封在东土,作为魏国的藩辅。’然而,我得到的士兵一共才一百五十人,都是些年老体弱的,有的甚至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加上虎贲官骑和亲事官,总共不过二百多人。即使这些人都是壮年,也只够防备不测,检查城墙,更何况他们都是些老弱病残呢?而我却被封为魏国的东藩,要保卫王室,我实在感到羞愧。看看其他诸侯国,每个国家的士兵加起来也不过五百人。我认为,三军的增减,不再依赖这些人。如果外面的局势不稳定,需要准备的话,我愿意带领我的部下,日夜兼程奔赴前线。夫妻背着孩子,子弟带着粮食,冲锋陷阵,为国家效力,哪里只是些学习技艺的小孩呢?我虽然知道这样做对朝廷没有什么大的帮助,但对我的家庭来说,却有很大的损失。再说,我的士兵和随从已经三次被征调,现在只剩下一些七八岁到十六七岁的孩子,总共三十多人。现在我的部下都是些年老体弱的人,躺在床上,不吃粥就活不下去,眼睛看不见,气息奄奄的,一共有三十七人;还有些人患有风瘫、疣病、耳聋、眼瞎等疾病,一共有二十三人。我只能依靠这些孩子,大的可以担任宿卫,虽然不足以抵御外敌,但可以防备小偷;小的虽然不能承担重任,但可以让他们除草、驱赶鸟雀。如果不亲自经营,就会一事无成;如果一天不打猎,众人的生计就会散乱。我常常亲自经营,不委托给下级官吏。陛下圣明仁慈,三次下诏,让士兵和随从归还诸侯国,不再征调。陛下的诏书如同白日,我感激陛下的恩情,如同金石一般坚定,如同神灵一般可信,我将永远坚守这份恩情,如同天地一般稳固。然而,现在这些学习技艺的人又被征调走了,如同白天突然变得黑暗,我感到非常失望。我认为,陛下既然封我为诸侯,让我担任藩国的职务,为我设置了卿士,宫殿被称为宫,坟墓被称为陵,不应该让我处于危险之中,与平民百姓没有区别。如果柏成欣喜欢在野外耕种,子仲喜欢在园子里浇灌;蓬户茅屋,是原宪的住所;陋巷箪瓢,是颜回的居所:我的才能没有得到施展,我常常感慨地坚持这种志向。如果陛下允许我归还所有的部下,罢免官属,减少监官,让我辞去官职,追随柏成、子仲的事业,经营颜渊、原宪的事情,住在子臧的房子里,住在延陵的房间里。这样,虽然前进没有成功,但退后有可以坚守的东西,即使我死了,也会像松乔一样。然而,我考虑到朝廷最终不会允许我这样做,我将被世俗的束缚所束缚,被官职所束缚,怀着琐碎的小忧愁,执着于无尽的念头,怎么能自由自在地追求自己的志向,逍遥于宇宙之外呢?这个愿望没有实现,陛下如果想尊崇亲情,厚待骨肉,滋润白骨,荣耀枯木,希望陛下能继续仁德,以回应之前的恩诏。”于是,这些人都被归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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