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黄金周前的机场人声鼎沸,我攥着登机牌站在国际出发大厅,看着闺蜜小雨和旅行团其他成员寒暄。她临时拉我凑数的印尼六日游,此刻倒成了我逃离报表的救命稻草。玻璃幕墙外波音777的机翼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我忽然注意到角落里的三口之家——穿POLO衫的中年男人正在给女儿整理背包,他妻子低头刷着手机,屏幕蓝光映在浮着细纹的眼角。
"那是老陈一家。"小雨顺着我的视线努努嘴,"听说在东莞开五金厂,女儿刚考上重点初中......"
热带特有的咸腥空气裹着鸡蛋花香气扑面而来时,巴厘岛已是深夜。酒店大堂的柚木吊扇吱呀作响,领队分发房卡的声音混着蝉鸣传来:"小夏和老陈女儿一间,不过......"导游突然露出为难的神色,"小姑娘说怕黑要跟父母住,要不你单独住1017?"
电梯在十层停驻的瞬间,冷气顺着脊椎窜上来。这层走廊格外昏暗,壁灯像是蒙着经年的油垢,我的房间正对电梯口,门牌号铜牌翘起一角,露出底下被遮盖的"1016"字样。
推开门的刹那,三十度的热浪里突然卷来刺骨寒风。我摸索着拍亮顶灯,入目是两米高的封闭式落地窗,玻璃外焊着拇指粗的铁栅。两张单人床中间立着扇雕花木门,门把手缠着三圈铁链,锁眼锈迹斑斑。床头柜上的便签用歪扭英文写着:"请勿触碰中间门扉"。
第一夜异常平静。直到凌晨三点,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突然消失。我睁开眼时身体像灌了铅,眼珠勉强转动,瞥见电视机前立着团模糊黑影。粤语粗口卡在喉间,舌尖仿佛压着千斤巨石。那种被注视的寒意从脚底漫到天灵盖,直到晨曦穿透窗帘,我才发现隔壁床中央凹陷着人形痕迹。
"可能是行李压的。"第二天早餐时,老陈的妻子用调羹搅动着叻沙汤,"我家茵茵睡觉可老实了。"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晨光里闪了闪,我注意到她脖颈有道暗红抓痕。
当晚我特意叫了客房服务。保洁员推着银色推车进来时,我正用手机拍摄一尘不染的床铺。"中间的门?"她擦拭茶几的手顿了顿,"十年前装修时封死的。"印尼口音的英语混着消毒水味道,"之前是连通房,听说有日本客商......"话尾消弭在吸尘器的轰鸣里。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毯上割出银线。这次的压迫感来得更凶,黑影轮廓清晰得令人发毛——笔挺的黑色西装,领带是浅蓝格纹,像东京街头最普通的上班族。我想看清他的脸,脖颈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视野定格在第二颗纽扣的位置。挣扎中床架发出吱嘎响动,清晨醒来时,隔壁床单的褶皱里竟沾着几点暗红,像是干涸的红酒渍。
第三天在乌布皇宫,小雨举着自拍杆突然凑近:"你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镜头里我的倒影后闪过西装一角,转身却只见兜售木雕的商贩。回程大巴上,老陈女儿突然指着我的座位尖叫,导游赶来时只看到座椅缝隙卡着半枚蓝格子领带夹。
那夜我灌下半瓶Arak酒,跌撞回房时在电梯口撞见导游。他扶住我瞬间突然变色,指尖悬在我肩头三寸:"你房里......"话没说完就被老陈的醉笑打断。凌晨的鬼压床来得格外暴烈,黑影在房里来回踱步,皮鞋叩地声与挂钟秒针重合。我嗅到淡淡的雪松古龙水味,这次终于看清他左手小指戴着枚蛇形尾戒。
第四天早餐时,保洁推车上的报纸头条赫然是《日籍客商离奇猝死案终审》。照片里西装革履的男人领带泛着熟悉的蓝格子,报道日期是十年前的五月三日。我冲回房间掀开中间地毯,木地板缝隙里嵌着半片蛇形金饰。
当晚导游在泳池边拦住我,月光下他掌心的佛牌泛着诡异幽光。"这是高僧加持过的古曼童。"他手腕翻转间,牌面婴孩浮雕似乎在眨眼,"你房里锁着的东西......"话音未落佛牌突然发烫,池水无风起浪。那夜我枕着诵经声入眠,梦见穿和服的女人在连通门前哭泣。
归国那日,地勤突然拦住托运的行李箱。X光机显示箱内蜷缩着人形阴影,开箱却只有那枚沾着铁锈的蓝格子领带夹。机舱里老陈女儿突然指着云层尖叫,我转头只见舷窗外闪过西装革履的身影,他的脸终于清晰——赫然是年轻二十岁的老陈。
如今我工位抽屉里还收着那枚领带夹,每次提案失败时,金属表面就会浮现细密水珠。昨夜加班到凌晨,监控录像显示我伏案熟睡时,屏幕倒影里有个穿西装的影子正在敲击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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