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仿佛西夏当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御座之上,赵桓听着,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却越发浓郁。
演!继续演!朕倒要看看,你们能演到何时! 他心中冷笑。
他端起御案上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没有立刻说话。
大殿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只有李仁爱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群臣之中,秦桧微微垂着眼睑,嘴角也勾起了一丝与赵桓相似的、意味深长的弧度。这西夏使臣,倒也算能言善辩。只是,在官家面前,这等小伎俩,恐怕不够看啊。
“李尚书,”赵桓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锐,“你言贵国主与金人虚与委蛇,乃迫不得已。然,朕的皇城司探报,却与尚书所言,颇有出入啊。”
李仁爱心中猛地一突,面上却竭力保持着镇定,拱手道:“陛下明鉴。国与国之间,消息传递或有差池,两国边境偶有摩擦,亦是在所难免。然我国主对大宋素怀敬意,绝无与金人合谋侵宋之意图,此中或有奸人挑拨,望陛下圣察。”他言辞恳切,试图将责任推给“误会”与“奸人”。
“误会?”赵桓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声音却不高,但那股威压却让李仁爱感到呼吸一窒,“金人围攻汴京,我大宋危如累卵之际,贵国铁鹞子屡屡寇边,袭扰我熙河、兰湟军民,此事,也是误会?朕记得,当时贵国可是打着‘助金讨宋’的旗号吧?”
“金兵败退,粘罕西窜,贵国又在平夏、灵州集结兵马,遥望河东,伺机而动,此事,也是误会?莫非是贵国将士闲来无事,秋操演武,不小心‘误入’了朕的疆界?”
“更有甚者,”赵桓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腊月寒风,刮过殿堂,他直视着李仁爱,目光如剑,“朕还听闻,贵国主曾与金人完颜宗翰有密使往来,商议若汴京城破,则西夏可取我关中、河西之地,此事……莫非也是空穴来风?”
赵桓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李仁爱的心头!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冷汗已经浸湿了朝服的内衬。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宋帝,对西夏的动向,竟了如指掌!甚至连他们与金人之间那些极为隐秘的接洽,似乎都未能逃过他的耳目!
这……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宋朝的皇城司,何时变得如此神通广大了?!他们西夏自以为隐秘的行动,在宋帝眼中,竟如同掌上观纹一般清晰!
副使察哥此刻也是脸色铁青。他虽是武将,不善言辞,但宋帝话语中的威胁与羞辱,他听得清清楚楚。他紧握着双拳,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怒火,知道在此地发作,无异于自取其辱,甚至可能将整个使团置于险地。
“陛下……陛下息怒!”李仁爱慌忙离座,再次长揖及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依旧竭力保持着使臣的体面,“陛下所言,或有其事,然多为边将擅自行事,或为金人离间之计!我国主对大宋绝无二心,始终以睦邻友好为念!金人势大,我国亦深受其害,不得已周旋其间,实非得已!还请陛下明辨是非,勿信谗言!”
他这番话,避重就轻,将责任推给“边将”和“金人离间”,试图为西夏开脱。
御座之上,赵桓冷冷地看着俯身在地的李仁爱,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他知道,对付这些桀骜不驯的藩邦,一味地怀柔是没有用的,唯有展现出绝对的实力和强硬的姿态,才能让他们真正感到畏惧,才能让他们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李尚书,你以为,朕是三岁孩童,会被你这几句空口白话所蒙蔽吗?”赵桓的声音冰冷刺骨,“你们西夏的小动作,朕一清二楚!朕之所以尚未发兵问罪,不过是念在两国昔日也曾有过邦交之谊,亦不愿西北再生干戈,徒令生灵涂炭罢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但,朕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若贵国依旧执迷不悟,妄图趁火打劫,或是与金人暗通款曲,那朕也不介意,让我大宋的铁骑,去你兴庆府,问一问贵国主,究竟是何居心!”
“轰——!”
赵桓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接将李仁爱和察哥震得心神俱裂!
兴庆府!宋帝竟敢扬言兵临兴庆府?!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这是毫不掩饰的警告!
李仁爱伏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面如死灰。他知道,今日这趟差事,怕是要彻底砸了。这位宋帝的强硬和霸道,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他原本准备好的那些关于“岁赐”、“榷场”的措辞,此刻一句也说不出口。
察哥更是双目圆睁,眼中充满了惊骇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他虽然勇猛,但也知道,如今的大宋,刚刚击败了不可一世的金军,其兵锋之盛,士气之高,绝非西夏所能抵挡!若宋帝当真发兵,西夏……危矣!他甚至能想象到宋军铁骑踏破贺兰山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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