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置身于验尸台那惨白而冰冷的光芒之中。这冷光如同无数根银针,直直地刺入我的眼眸,让我忍不住眯起了眼。右脸沉甸甸的,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磐石压住,我伸手一摸,才惊觉右脸完全被那狰狞的青铜傩面覆盖。凑近细看,面具内侧的绒毛犹如细密的针脚,已经悄无声息地钻入了牙床。每一次呼吸,那些绒毛就在口腔里轻柔地摇曳,好似一条条滑腻的虫子在游走,让我一阵恶心,忍不住想要呕吐。
此时,我才发现手机被那黏糊糊的尸蜡牢牢固定在台面。直播间不知何时已自动开启,屏幕上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弹幕,像一群嗡嗡乱飞的苍蝇:
【主播在吃虫子!】
【面具会动!】
【打赏纸钱换视角!】
这些弹幕在屏幕上疯狂跳动,仿佛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幽灵,嘲笑着我的困境。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而阴森的声音响起:“亥时入戏——”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深渊,带着无尽的寒意和恐惧。紧接着,冷藏柜突然集体弹开,发出“哐当”的巨响,宛如惊雷在耳边炸响。四十九具无脸尸体直挺挺地坐起,他们的身体僵硬得如同木偶,关节处发出“咯咯”的声响。他们的手腕上系着槐木戏箱的封条,那封条红得像血,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随着尸群缓缓迈步,封条上的朱砂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点燃,在空气中灼烧出“酉时破契”的警告。那字迹扭曲而诡异,仿佛是死神的诅咒。
突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到了我的脚边,我低头一看,竟是虫师的头颅。他的脸已经碎裂,从那破碎的傩面里钻出一条翡翠色的尸虫。那尸虫浑身散发着诡异的绿光,身体扭动着,发出“滋滋”的声响。它那绿豆般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嘴里发出尖锐的声音:“少了个戏箱,就拿你补缺。”话音刚落,尸虫突然爆开,浓稠的脓液溅得到处都是,在验尸台迅速凝成一幅阴戏台平面图。我惊恐地发现,太阳穴的傩面纹路正随着图纸延伸,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
我不顾一切地撞开逃生门,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整条走廊竟变成了戏台吊桥,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会崩塌。两侧的验尸柜化作了观众席,每格抽屉里都探出半张傩婆脸皮。那些脸皮皱巴巴的,毫无血色,就像风干的橘子皮。她们空荡的眼窝里晃动着普洱茶梗,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哀怨。这时,弹幕突然变成血红色倒计时,那刺眼的红色如同流淌的鲜血,格外醒目,距离亥时三刻还剩七分钟。
我一路狂奔到地下二层冷库门前,只见最后一口槐木戏箱正在渗血。那血顺着箱壁缓缓流下,滴落在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仿佛是死神的心跳。箱体上渐渐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的脸,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无奈。警帽下的头皮刻满了赎罪经,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鲜血刻上去的,触目惊心。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当年用四十九条命换你,现在该还债了...”话音刚落,箱盖猛然弹开,里面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五岁那年的我,林雪。我浑身缠满契约黄符,那些黄符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是一道道枷锁,将我牢牢锁住。
“小雪——” 一个熟悉而又阴森的声音响起。我抬头一看,堂姐的尸身从通风管跌落,重重地砸在地上。她的身体已经腐烂不堪,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腐烂的右手攥着验尸刀,那刀刃闪烁着寒光,仿佛在诉说着死亡的降临。左手正被傩面绒毛侵蚀,那些绒毛像一条条贪婪的蛇,不断地吞噬着她的肉体。当刀尖抵住我喉结时,她腹腔的普洱茶蛊虫突然尖叫:“阴戏开场!”
刹那间,整座警局开始倾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摆弄。我慌乱中抓着戏箱封条,像一只无助的蚂蚁,滑向阴戏台中央。头顶垂落无数带傩面的尸虫,它们像一群黑色的雨点,密密麻麻地砸落下来。那些尸虫用虫足拉起二胡,虫腹震动发出唢呐声,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号。观众席的无脸尸群开始鼓掌,掌心的契约条文泛起绿光,像一群幽灵在黑暗中闪烁。
“戴稳了!” 就在这时,活体傩面突然收紧,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地握住我的脸。獠牙刺穿脸颊,钻心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我的视野瞬间分裂——左眼看到现实中的验尸台,那冰冷的台面、惨白的灯光,一切都那么真实而又恐怖;右眼看到二十年前的傩戏巡游,街道上人头攒动,彩旗飘飘。父亲正给哭喊的堂姐戴上傩面,面具吞食人脸时发出的“滋滋”声,与此刻我脸上的声响完全一致,仿佛是命运的轮回。
尸群突然齐刷刷指向西墙。那里浮现出血窑虚影,那血窑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散发着无尽的黑暗和恐惧。阿城正被推进窑口,他的惨叫声撕心裂肺,仿佛要穿透我的耳膜。那惨叫声融进我的傩戏唱词,当我本能地唱出“祭红釉”三个字时,右脸傩面突然暴涨,绒毛刺入脑髓读取记忆。那些记忆像潮水一般涌来,让我头痛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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