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薇刚踏入府门,便见父亲面色凝重地从书房疾步而出,手中攥着一封烫金信笺。
"久薇,随我来。"辛父声音低沉,额间皱纹比平日更深了几分。
书房内,檀香袅袅。辛父将信笺平铺在案几上,辛久薇一眼认出那上面的紫薇花印——是都城的加急文书。
"长公主与二皇子不日要来颍州。"辛父指尖轻点信纸,"说是来参加灵隐寺的佛节。"
辛久薇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帕子。
不对,时间对不上。
前世长公主一行是在来年的春天才来的颍州,如今才刚入秋……
"父亲可知殿下们为何此时来?"
辛父摇头:"文书上只说顺路体察民情。"他叹了口气,"为父已命人去准备接待,你近日也少出门,免得冲撞贵人。"
辛久薇垂眸应是,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长公主萧月升,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妹,以潇洒不羁闻名,前世见到时,辛久薇只觉得她像一只笑面虎,明明与二皇子关系不错,在新皇上位后,却并没有被萧珣做任何处理,反而成了更加尊贵洒脱的大长公主。
萧珣那样杀伐果决的人能留下她,只能说此人亦深不可测。
而二皇子萧灼……
"久薇?"辛父疑惑地唤道,"你脸色不太好。"
"女儿只是..."辛久薇勉强一笑,"想起长公主最爱紫藤,咱们府上的已经谢了,得另寻些新奇玩意儿招待。"
辛父欣慰地点头:"你思虑周全。对了,听说你今日又去见觉明大师了?"
辛久薇心头一跳:"只是送抄好的佛经。"
"嗯。"辛父若有所思,"大师对你颇为赏识,这是好事。如今贵客将至,若能得到长公主青睐..."
辛久薇心不在焉地应着,思绪却已飘远。皇室突然提前到访,觉明那句"有人要来了",还有他索要解药的期限...这一切绝非巧合。
接下来的日子,祁淮予像条阴魂不散的毒蛇,四处散播谣言。
茶楼酒肆里,总能听见有人议论:
"听说了吗?辛三小姐嫌贫爱富,把青梅竹马的表哥赶出家门..."
"可不是!祁公子多痴情啊,天天在辛府外守着..."
"觉明大师的佛缘之说?谁知道是不是借口..."
这些流言甚至传到了闺阁之中。辛久薇去参加花宴时,几位小姐故意在她面前高声谈论:
"有些人啊,攀上高枝就翻脸不认人..."
"佛门清净地,倒成了遮羞布..."
辛久薇端坐如松,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等她们说够了才轻声道:"王小姐上个月还夸薛应雪的翡翠镯子好看,可知那镯子的来历?"
那位王小姐顿时涨红了脸。辛久薇微微一笑,起身离去,裙裾扫过满地落花。
回府的马车上,望晴气得直跺脚:"小姐就该当众揭穿祁淮予的真面目!"
"没用的。"辛久薇掀开车帘,望着街上冲她指指点点的行人,"人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
就像前世,无论她如何辩解,最终所有人都认定是她痴缠祁淮予,是她不知廉耻...
"去大少爷院里。"辛久薇突然道,"我有几日没见哥哥了。"
辛云舟的院子静得出奇。辛久薇示意丫鬟不必通报,独自穿过回廊,却见兄长正坐在葡萄架下,面前摊开的不是经史子集,而是一本《孙子兵法》。
"哥哥?"
辛云舟慌忙合上书,见是妹妹,又松了口气:"是你啊..."
辛久薇在他身旁坐下,拾起那本兵书。书页边密密麻麻记着批注,字迹虽不工整,却透着股罕见的认真劲儿。
"叶先生布置的?"
辛云舟摇头,耳根微红:"我...自己看的。"他犹豫片刻,"妹妹,,我可能真的不是读书的料..."
辛久薇翻开兵书,看到其中一页被反复摩挲得发皱——正是《九地篇》中"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那段。旁边还画了简易的阵型图,虽粗糙,却思路清晰。
辛久薇心头一震。前世兄长也曾提过想去军中,却被父亲一口回绝,最终郁郁寡欢。
"哥哥想去参军?"
辛云舟紧张地看着她:"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出息?读书不成,就想走捷径..."
"怎么会!"辛久薇握住兄长的手,发现他掌心有常年拨算盘磨出的薄茧,"哥哥的算学连赵侍郎都称赞,这才是真本事。"
辛云舟眼眶微红:"可父亲..."
"父亲那里,我去说。"辛久薇下定决心,"但哥哥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把这本书读完。"她将兵书郑重放回兄长手中,"既然选了这条路,就要走到底。"
离开兄长院落时,辛久薇仰头望天,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终于明白叶先生那番话的深意——不是所有人都要走同样的路,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才能走得更远。
就像她重生归来,不也选择了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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