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月亮像被浸了血的玉盘,沉甸甸地压在钱府飞檐上。沈予乔站在镜廊中央,袖中装着从钦天监借来的圭表,目光顺着圭表指针投向东南方——那里,火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心宿二,形成百年难遇的“荧惑守心”天象。
“李大人,准备好了吗?”她转身问身后的李偃飞。后者身着紧身劲装,腰间别着改良后的机关袖箭,发间用朱砂画着波斯文的“光明”符——这是沈予乔从手稿中破译的反制咒语。
李偃飞点头,抬手示意衙役们隐蔽。沈予乔深吸一口气,将怀中的朱砂粉末均匀撒在每面铜镜底部。这些经过研磨的辰砂颗粒,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红光,如同撒落的火星。“根据光学原理,镜面倾斜角度偏差半寸,投影就会失真。”她低声解释,“朱砂能吸收部分折射光,让幻象现形。”
更鼓敲过子时,镜廊突然响起细碎的“咔嚓”声。沈予乔抬头,只见原本整齐排列的铜镜正在缓缓转动,镜面反射的月光在墙壁上拼接出青面女鬼的轮廓——与三日前二姨太死亡时如出一辙,只是这次,女鬼手中多了把滴着血的弯刀。
“来了。”李偃飞按住剑柄。沈予乔却发现,女鬼投影的脚踝处有个明显的光斑断层——那是朱砂粉末干扰了镜面反射。她顺着光线逆推,发现光源并非月亮,而是镜廊顶部暗藏的琉璃灯,灯油里混着波斯荧光粉,在月光下伪装成自然光。
“跟我来!”沈予乔突然拽住李偃飞的手腕,冲向镜廊尽头的暗门。暗门后是条逼仄的甬道,墙壁上每隔五步就嵌着块凸面镜,将月光折射成诡异的光路。当他们推开甬道尽头的木门时,扑面而来的腐臭味让沈予乔差点作呕——这里竟直通钱府后院的废弃佛堂。
佛堂内,十三面青铜镜呈北斗状排列,中央的祭坛上躺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正是钱万贯的嫡女钱宝儿。她的四肢被铜镜碎片划出的血痕绑在祭坛上,鲜血顺着沟槽流入镜阵,在地面汇成一个巨大的波斯狼头图案。祭坛后方,戴着黄金面具的波斯巫师正挥舞着镶嵌圣镜的权杖,用古老的楔形文字吟诵咒语。
“住手!”李偃飞的怒吼惊起梁上尘埃。巫师的动作顿了顿,面具后传来桀桀怪笑:“大唐官差?可惜来得太晚了!”他将权杖重重砸向祭坛,圣镜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钱宝儿的身体开始离地漂浮,皮肤上浮现出与镜阵相同的符文。
沈予乔终于看清,圣镜边缘刻着的正是五年前被劫杀的波斯商队图腾。她突然想起手稿中的警示:“以血亲之血激活圣镜,镜灵将获得吞噬灵魂的力量。”钱宝儿作为钱万贯的嫡女,正是最“纯净”的祭品。
“用袖箭射镜阵四角!”沈予乔大喊着冲向祭坛,“波斯幻术依赖镜面共振,破坏角镜就能破阵!”李偃飞应声甩出袖箭,四声脆响过后,东南西北四角的铜镜应声而碎。圣镜的银光顿时紊乱,钱宝儿重重摔在祭坛上,失去了咒语的支撑,她虚弱地呻吟着:“沈姐姐……救救我……”
巫师发出愤怒的嚎叫,权杖顶端的圣镜突然转向沈予乔。她只觉一阵强光刺来,视网膜上残留着诡异的符文,耳边响起千万个重叠的声音:“镜中灵,镜中影,汝等皆为镜中魂——”
“别看镜子!”李偃飞的声音从远处飘来。沈予乔猛地闭上眼睛,凭借记忆掏出怀中的水银瓶,朝着圣镜泼去。水银在地面蜿蜒成银色河流,反射出破碎的月光,竟将巫师的咒语反噬回去。黄金面具出现裂纹,巫师发出惨叫,圣镜“当啷”落地。
沈予乔趁机抱起钱宝儿,却发现少女后颈处有个狼头刺青——与二姨太贴身婢女的刺青一模一样。“他们早就在钱府安插了棋子。”她低声对李偃飞说,“从二姨太到婢女,都是圣火教的人。”
佛堂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沈予乔掀开窗帘,只见波斯商队的驼队正朝着长安城方向移动,领头的骆驼背上,赫然驮着钱府密室中的圣物箱。“他们要带着圣镜出城!”李偃飞抽出软剑,“我去追商队,你护送宝儿回府!”
“等等!”沈予乔叫住她,指着逐渐被阴影吞噬的月亮,“月蚀了!波斯手稿说,月蚀时镜灵力量最弱,正是夺回圣镜的机会!”她从钱宝儿衣襟里摸出半块狼头玉佩,那是二姨太临死前塞给少女的——原来,这个被仇恨驱使的女人,终究在最后一刻选择保护情敌的女儿。
月蚀的阴影爬上佛堂雕花窗棂时,沈予乔和李偃飞已经追至城南驿道。波斯商队的火把在夜色中连成一条蜿蜒的红线,而在红线尽头,圣镜的银光正与月蚀的阴影激烈碰撞,仿佛两个世界在争夺最后的光明。
“沈姑娘,看上面!”李偃飞突然指向商队上方的山崖。沈予乔抬头,只见山石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钱府三姨太,她手中握着的,正是那面能操控光影的圣镜。月光从她身后的石缝间透出,在镜面上折射出无数个“女鬼”影像,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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