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伤刺客突然跪下:“先生?你真的……”陈修远惨笑:“当年我冒死从火场抢出三卷《寒门策》,梅先生却被周明礼的人打断双腿。他让我带着残页活下去,说总有一天,寒门士子的笔要比刀更锋利。”他指向墨香阁内,桌上摊开的宣纸上,正是《寒门策》里“罢黜捐官”的段落,墨迹未干,砚台里的墨锭刻着细小的墨梅纹,与地窖星图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沈予乔忽然想起什么,掏出幕僚尸体手中的半支银簪。当簪头“寒门”二字与陈修远墨锭上的梅纹重叠时,竟拼出完整的“贡院”二字——那是寒门书院弟子当年的暗号,只有真正读过《寒门策》的人才能识破。“周明礼要在科举当日动手!”她忽然顿悟,“他让你当主考官,是为了在试卷里做手脚,再借墨梅案之名,将所有寒门考生打入逆党!”
更鼓敲响子时,侍郎府外传来马蹄声。李偃飞扯下腰间令牌:“带陈侍郎从密道走,我去刑部!”沈予乔却按住她:“来不及了,地牢的火是调虎离山,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旧书院的梅先生!”她指向刺客们鞋底的红土,那是城南特有的土质,“三年来他们一直在旧书院遗址制墨,周明礼的人早就盯上了那里!”
烧伤刺客突然起身:“我带你们去!”他掀开衣襟,心口上方纹着半朵墨梅,“我们在旧书院地窖藏了《寒门策》全本,还有周明礼当年调兵焚书的手令。”沈予乔注意到他说话时,目光始终落在陈修远手中的墨锭上,那是只有弟子对先生才有的眷恋。
四人从侍郎府后巷穿出时,刑部的火光已渐弱。沈予乔握着银链的手沁出冷汗,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在贡院勘察时,砚台里的靛青染料比寻常墨汁多了一味药——曼陀罗花汁,能让人产生幻觉。周明礼是想在科举当日,让所有使用贡院笔墨的考生发疯,再借此坐实“寒门士子被妖术惑心”的罪名。
城南旧书院的断墙在月光下如同一具骸骨,门楣上“寒门”二字已被火熏得辨认不清。烧伤刺客突然停步,掌心的烫疤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先生说,当墨梅诡影重现时,就是寒门士子重见天日之时。”他推开枯井旁的石板,地道里飘出浓重的墨香,却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
地道深处的地窖里,烛火摇曳。沈予乔刚踏下石阶,验尸银饰突然发出尖锐的鸣响——这是附近有尸体的信号。当火把照亮墙壁时,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七具尸体呈北斗状排列,每具尸体胸口都插着墨梅银簪,掌心烫疤与刺客们一模一样,正是三年前“葬身火海”的寒门弟子。
“他们……”烧伤刺客声音哽咽,“周明礼的人三个月前找到这里,先生让我们分头行动,他自己留下断后……”沈予乔蹲下身,发现最近的尸体指甲缝里嵌着半片云锦,正是周明礼官服上的纹饰。李偃飞的袖箭突然指向地道拐角:“有人!”
三道黑影从阴影里扑出,袖口墨梅纹与此前刺客相同,却多了金线绣的官纹。沈予乔认出那是礼部直属暗卫的标记,银链立刻缠向对方手腕,却在接触时发现这些人的掌心没有烫疤——他们是冒牌的寒门弟子。“调虎离山!”她大喊,“周明礼要的不是灭口,是嫁祸!”
最前方的刺客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他扯开衣襟,胸口绑着用油纸裹着的账册,正是陈修远所说的周明礼受贿记录。李偃飞瞬间明白:“他要让我们以为这些人是寒门余党,再故意留下账册,坐实陈修远贼喊捉贼!”她的袖箭精准射断刺客手腕,账册落地时,沈予乔看见封皮上的墨梅纹,正是周明礼的私印。
地道深处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烧伤刺客突然冲向地窖内间:“先生!”沈予乔跟着冲进,只见一位白发老人倚在石案旁,胸口插着半支银簪,案上摆着完整的《寒门策》和一卷羊皮地图,正是当年焚书时的调兵路线,落款处盖着周明礼的官印,时间竟比陈修远接任吏部侍郎早了三年。
“梅先生!”陈修远踉跄着跪下,老人浑浊的眼睛忽然亮起,手指向地图上的红点:“贡院地底……有当年藏墨的地窖,周明礼的罪证……全在墨锭里……”他掌心紧攥着半块墨锭,沈予乔掰开时发现里面刻着细密的字,正是历任主考官收受贿赂的名单,第七个名字处空着,日期正是三日后的小满。
李偃飞的玉佩再次震动,这次是宫中传来的急报:周明礼已面见陛下,称寒门余党意图在科举日刺杀主考官,请求启用“清墨令”——那是专门针对文人的戒严令,一旦启用,所有寒门士子都将被视为逆党。“他要在小满当日,陈侍郎接任主考时,同时完成两件事:一是杀了陈修远坐实罪名,二是借清墨令铲除所有潜在的反对者。”
沈予乔看着梅先生尸体旁的星图,与当铺地窖的人血星图完全一致,只是第七朵墨梅旁多了行小字:“周明礼退休,陈修远主考,双星连珠之日,墨梅花开之时。”原来这不是杀人预告,而是寒门书院弟子隐忍十三年的复仇计划,他们算准了周明礼的每一步,却没算到自己会成为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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