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落下的一瞬,镜中“叶尘”没有闪躲。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动作,只是微微一笑。
“原来,你终究选择了否定自己。”
剑身划破镜影,溅起的不是鲜血,而是一道刺眼的白光。那光如同爆裂的真空,将叶尘整个人卷入撕裂风暴。他闭上双眼,只觉得身体仿佛被剥离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藏着一个不同的“自己”。
愤怒的、懦弱的、疯狂的、渴望被爱却注定孤独的……
他看见了那个少年时常梦见的自己:坐在父母车祸现场的废墟中,无声大哭;
他看见了那次在精神病院里,被一群“镜中亡灵”包围的自己,在病床上痛苦挣扎;
他还看见了未来的自己——苍老孤独,坐在一间满是镜子的房里,用尽力气将每一面镜子砸碎,直到只剩下自己那双空洞的眼睛。
“我不是这些。”叶尘低声说。
“可你也是这些。”一个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在他体内响起。
那不是外界的声音,而是他的“镜心”——他从未直视的内在之影。
“你用镜子看别人,却从不敢正视自己。”那声音说,“你以为割裂就能胜利吗?不,你只会一直逃,直到你真正成为我。”
“那你就看好了——我如何毁掉你。”
叶尘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跪在碎镜之中。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失重了,空间如折纸般扭曲,每一块镜面都映出他不同的表情和选择。
他意识到自己身处“镜域源核”。
这是一切镜像诞生的地方,所有镜中“叶尘”最终汇聚于此。这里没有时空概念,只有不断纠缠的可能性和选择——一个真正的“自我炼狱”。
如果他不能在这里战胜镜中之“我”,那么在现实中的叶尘也将被永远替代,甚至连记忆、人格都将被篡改。
他缓缓站起。
“我不再逃了。”
四周镜面忽然疯狂震动,碎片在空中拼接,逐渐形成一个比之前更巨大的“镜叶尘”。
他高大如塔,脸部扭曲不清,仿佛千百个叶尘拼合而成,声音重叠得像回音谷底的低鸣。
“你以为一把剑就能毁掉我?你忘了,我存在于你之内。你越是挣扎,我越强大。”
叶尘闭上眼,放下手中长剑。
“你说得对,我不能毁掉你。”
“但我可以——接纳你。”
一语落下,那“镜叶尘”忽然如遭雷击,巨大的身体停顿半秒,然后剧烈颤抖。
“你说什么?”
“我接纳你。”叶尘睁开眼,那双眼透彻如清泉。
“所有恐惧,所有痛苦,所有不堪,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不再否认它们。”
“我就是我。”
一股纯粹的意识波动从他体内爆发,镜域空间被瞬间撕裂,无数镜面崩碎而去。
“镜叶尘”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不是痛苦,而是失控——他的存在,仰赖于叶尘的否认、压抑与恐惧。
一旦“我”开始接纳“我”,他就失去了存在的土壤。
“你不能——你不能接受我!!我是你最真实的一面啊!”
“你不是全部。”叶尘一步步走向他。
“你只是我黑暗中遗落的影子。”
“而影子,终将在光下显现本相。”
轰然一声,巨大的镜像在他脚下破碎,化作万千光屑,被吸入叶尘体内。
刹那间,镜域崩塌,一切重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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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再次睁开眼,已回到冷冻仓。
瑶溪站在面前,脸上满是泪水:“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叶尘缓缓起身,眼神如洗过风霜,却更加坚定。他的身体仍虚弱,但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
林青快步赶来:“信号恢复了,镜域全面瓦解,‘母镜’碎裂……你到底做了什么?”
叶尘淡淡一笑:“我只是打破了最难打破的那一面镜子——心镜。”
外面世界的阳光透过天窗洒落进来,照在他的身上,仿佛久别重逢。
瑶溪走近,紧紧握住他的手。
“以后……不许再一个人面对了。”
“好。”叶尘轻声应道。
但他知道,那道“心镜”不会彻底消失。它会躲在时间之后,潜伏在阴影中,等待他再次脆弱。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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