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坤的靴底碾过白骨渡桥时,传来细碎的咔嚓声,仿佛踩碎晒干的稻壳。三百六十根白骨组成的桥面上,每根骨殖都刻着扭曲的护民符纹路,缝隙间填塞着早已干涸的血垢。他伸手触碰最近的胫骨,指腹刚触到骨面,无数记忆碎片如冰锥刺入太阳穴——
北境冬夜,老妇人颤抖着举起骨锤,月光照亮她眼角的泪痕。
磨盘转动声中,儿子的指骨逐渐成粉,混着糯米浆摔打成符纸。她对着油灯发誓:"栓子,你爹的护民符会替你守着村子……"
龙坤猛地缩回手,指尖沾着星髓光芒,却无法拭去骨头上的血渍。
白骨突然发出呜咽,髓孔中渗出逆星轨,在他掌心写出歪斜的血字:"求……归乡……"
白雨在星髓舟上惊呼,狐爪抓紧船舷:"龙哥哥!白骨在哭!"
角木蛟的龙眸泛起泪光,龙息裹着灵枢水飘向渡桥,却在触及逆星轨时化作冰晶。
龙坤咬碎钢牙,道纹光芒从光翼溢出,在脚下凝成莲花步道,每片花瓣都刻着往生咒文。
"现在"之路笼罩在灰雾中,每走十步便有一具石俑拦路,石俑手中捧着锈蚀的护民符。龙坤认出这些符纹属于不同时代:有的刻着镜海珊瑚,有的缠着归禅禅杖,最古老的一枚竟刻着荒渊逆星轨。
"护生者……"石俑突然开口,眼窝中涌出黑雾,"为何要让我们永世为囚?"
龙坤挥剑斩破黑雾,却见雾中浮现无数张面孔——都是他曾净化过的邪祟。
道纹光芒照亮石俑底座,竟发现每尊石俑都是用初代圣主的信徒骸骨雕成。
祭坛中央的逆星牢笼比想象中更庞大,数百道灵魂如困在琥珀中的虫豸,在逆星锁链间徒劳挣扎。
当龙坤的道纹光芒触及牢笼时,所有灵魂同时转身,他们的眼睛是纯粹的逆星黑,却在看见光翼的瞬间,瞳孔中跃动起微弱的金光。
"是星髓的味道……"
"妈妈,我闻到了北境的麦香……"
一个孩童灵魂伸出手,他的手腕上还系着褪色的稻秸绳。
龙坤认出那是小栓的玩伴小石头,三个月前死于妖龙之乱。他喉咙发紧,强行压下酸涩,指尖凝聚出灵枢水水滴:"小石头,接着。"
水滴落在孩童掌心,绽开成微型稻穗。逆星锁链发出刺耳的尖啸,却在稻穗光芒中节节败退。
龙坤趁机挥剑斩断主链,当最后一根锁链崩断时,祭坛地面裂开,露出深达千米的逆星井,井底浮沉着无数护民符残片,每片都缠着亡者的执念
南宫渊的残魂从井中升起,他的身形比涂晚空高大三分,黑袍上的逆星图腾正在缓慢转动。龙坤注意到,他的右眼瞳孔是阴阳鱼形状,一半星髓金,一半逆星黑。
"吾等五人,曾在归禅火山立下血誓。"残魂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龙苍穹欲以星髓普照,柳待雨想用水镜护生,玄策禅师主张禅魔共生,孟剑一要剑意斩邪,而吾……"他指向逆星井,"欲以亡者执念为薪,炼就无垢护生符。"
残魂抬手洒出光点,空中浮现出五大圣主的争吵画面:
- 龙苍穹怒拍桌案,星髓之力震碎石凳:"用亡者骨血制符,与妖魔何异?"
- 孟剑一按剑而起,浩然剑意割裂帐幕:"吾宁死,不与逆星轨为伍!"
- 南宫渊凝视着护民符残片,逆星轨在指尖缠绕:"光明若要永恒,需阴影为基。"
"最终,吾被冠以'灭生'之名,封禁于此。"残魂苦笑,"可他们不知,第一批护民符早已沾染血污——龙苍穹的分身陨落后,其骨血被制成初代符篆,号称'星髓护心'。"
龙坤如遭雷击,想起诸葛圣主的断竿上,确实缠着半片古老护民符。
他踉跄半步,道纹光芒闪烁不定,竟让逆星井中泛起涟漪,映出诸葛圣主在火山底密室的画面——老人正对着初代圣主的画像低语,手中握着染血的符篆。
"震惊吗?"涂晚空的声音从逆星井传来,他的身影倒映在井水中,眼罩下的逆星核流转着诡异的慈悲,"诸葛老鬼每年都会来荒渊,用新的亡者骨血滋养初代符篆。龙坤,你以为他是圣主,其实他只是个守墓人。"
龙坤的星髓海掀起惊涛骇浪,斩天印虚影竟出现裂痕。
白雨感受到他的动摇,不顾角木蛟阻拦,踩着灵枢水桥冲过渡桥:"龙哥哥!别信他!圣主给我的糖豆都是甜的!"
小狐狸的尾巴卷住他的手腕,狐眸中映着坚定的光:"那天在北境,你说护民符是生者与逝者的羁绊。如果连你都怀疑,那……那百姓们怎么办?"
角木蛟的龙吟从远处传来,龙翼拍散了逆星井的雾气。
龙坤低头看着白雨掌心的稻秸绳,想起自己曾用星髓之力为她编织护心符的场景。道纹光芒突然重新凝聚,在他背后凝成白雨与角木蛟的虚影——那是他护生道的起点。
"你错了,涂晚空。"龙坤抬头,光翼上的稻秸纹与逆星核产生共鸣,"圣主或许隐瞒了真相,但护民符带给百姓的希望是真的。就像这稻秸绳,即便知道它可能沾着血,白雨依然视若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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