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率领一队亲兵疾驰而至,马蹄声如雷般在元城空旷的街道上回荡。他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紧绷的额头上。一路上,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东海王曹霖暴虐成性的传闻,心中愈发焦急。
"再快些!"裴秀扬鞭催马,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亲兵们不敢怠慢,纷纷加紧马腹,一行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东海王府。
还未到府门前,远远就听见里面传来"啪、啪"的鞭打声,夹杂着醉醺醺的咒骂。裴秀心头猛地一沉,暗道不好。他翻身下马时差点踉跄了一下,顾不得整理衣冠就大步冲进洞开的府门。
庭院里的景象让他瞬间气血上涌。东海王曹霖满脸通红,双眼布满血丝,手里攥着一条浸透鲜血的皮鞭,正对着趴在地上的长子曹启疯狂抽打。少年单薄的后背早已皮开肉绽,破烂的衣衫和血肉黏在一起,在地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曹启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简直像具尸体。
"住手!"裴秀一声暴喝,箭步上前一把夺下曹霖手中的皮鞭。鞭柄上黏腻的血迹沾了他一手,浓烈的酒气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曹霖踉跄着倒退两步,醉眼朦胧地瞪着来人:"你、你是何人?敢管本王的家事?"他大着舌头喝道,唾沫星子飞溅。
裴秀强压下怒火,没有理会曹霖的叫嚣。他俯身查看曹启的伤势,手指刚碰到少年的肩膀就感受到不正常的滚烫。少年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青,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里,有些已经化脓,显然不是一日所伤。
"混账!"裴秀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侍卫,"防辅令何在?宗室子弟遭此虐待,你们都是瞎子吗?"
这时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慌慌张张地从偏院跑来,官帽歪斜,额头上满是冷汗。"下官、下官参见裴使君..."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砸起一小片尘土。
"你就是防辅令?"裴秀冷冷地打断他,每个字都像淬了冰,"朝廷命你看管宗室,你就是这么看管的?"他指着奄奄一息的曹启,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防辅令以头抢地,结结巴巴地辩解:"贵人明鉴,下官多次劝阻,可大王他...下官实在..."
"够了!"裴秀一挥手打断这苍白的辩解,转向自己的亲兵,"来人,把东海王和防辅令都给我拿下!待我禀明宗正寺,再行治罪!"
亲兵们立刻上前制住仍在叫骂的曹霖。裴秀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盖在曹启身上,生怕碰到那些狰狞的伤口。他低声对身旁的亲兵吩咐:"速去请太医,要最好的伤科圣手。"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望着怀中气若游丝的年轻宗室,裴秀不禁想起临行前皇帝语重心长的嘱托。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些年来,他见过太多宗室骄纵跋扈之事,但如此残害亲生骨肉的,还是头一遭。
裴秀一声令下,亲兵们立刻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去。曹霖还在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奴才,知道我是谁吗?我乃大魏宗室!"他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却被两个壮实的亲兵一左一右架住了胳膊。
"放开我!我要见大将军!"曹霖歇斯底里地喊着,声音里透着几分色厉内荏。他的目光扫过四周,突然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旁边的防辅令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双腿抖得像筛糠一样。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贵人饶命啊!下官都是奉命行事..."话未说完,就被亲兵粗暴地拖了出去,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竟是吓得失禁了。
裴秀冷眼旁观,心中暗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环顾四周,突然想起什么,心头猛地一紧:"二公子曹髦何在?"
一个躲在角落里的侍女战战兢兢地指了指后院方向,声音细若蚊蝇:"回、回贵人...二公子被关在地窖里..."
裴秀闻言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后院。地窖的木板被一把掀开,一股霉味混着寒气扑面而来。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正不住地发抖。
"二公子?"裴秀试探着唤道。
那身影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来。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泪痕,一双眼睛因为突然的光线而眯起,却掩不住其中的惊恐。曹髦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兽。
裴秀心头一酸,连忙放柔声音:"二公子别怕,我是裴秀,奉大将军之命来接你们的。"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生怕吓着这个可怜的孩子。
曹髦迟疑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又看看他伸来的手。最终,对温暖的渴望战胜了恐惧,他怯生生地往前挪了挪。裴秀一把将他抱了出来,这才发现孩子浑身冰凉,嘴唇都冻得发紫,却硬是咬着牙不敢哭出声来,只是用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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