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钟会独自一人缓步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初夏的阳光照在他清俊的脸上,却照不散他眉宇间凝结的阴郁。他的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把满腔的愤懑都踩进这青石砖里。
方才朝堂上的一幕幕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贾充那张得意洋洋的脸,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还有他那阴阳怪气的语调:"钟公的高见,只是未免太过理想化了..."想到这里,钟会手中的笏板被攥得咯吱作响,指节都泛出了青白色。
"现在不是和贾充争一时长短的时候。"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疼痛让他稍稍冷静下来。"来日方长,总有收拾他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笏板,却发现掌心已经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指甲印。
转过一道朱红的宫墙,钟会突然停下脚步。他抬头望向远处巍峨的大将军府,金碧辉煌的屋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当务之急,是要促成主公与王肃之女的婚事。"这个念头一起,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盘算着:王肃在士林威望颇高,若能联姻,主公的势力必将大增。更重要的是,这桩婚事一旦成功,有王肃那老狗摇旗,自己重整天下文风,培养新才之事就可以顺利推进了……
回到府中,钟会立即唤来心腹管家。他一边脱下朝服,一边吩咐道:"速去收拾我的衣物用品,我要搬去大将军府暂住。"
管家闻言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这...这是为何?"
钟会轻摇羽扇,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大将军府离得太远,每次议事来回奔波,实在不便。"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主公独居府中,我去作伴,正好可以随时商议要事。"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躬身退下。不到一个时辰,几辆马车已经整装待发。钟会满意地看着整齐的行李,心想:这次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在主公身边多下功夫。
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大将军府门前时,曹璟正在书房批阅奏章。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下人匆匆来报:"大人,钟会大人来访,还...还带着行李。"
曹璟放下毛笔,眉头微蹙:"带着行李?"他起身整了整衣冠,快步迎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钟会正指挥着仆从搬运行李,那架势俨然是要长住的样子。
"士季,你这是..."曹璟站在廊下,看着庭院里钟会指挥着十几个下人搬箱子的架势,忍不住笑出声来。阳光照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上,映出一抹无奈又好笑的神情,"要把家搬到我这儿不成?"
钟会正忙着指挥下人搬一个雕花木箱,闻言立即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冠,恭敬地行了一礼:"主公明鉴。臣府邸离此太远,每日往返实在耽误时间。"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想着主公府上空房甚多,不如搬来同住,也好随时为主公分忧。"
曹璟挑了挑眉,目光扫过院子里堆满的箱笼。他注意到其中几个箱子上还贴着"钟氏藏书"的标签,不由得暗自摇头。这个钟士季,分明是早有预谋。他上前几步,伸手拍了拍钟会的肩膀:"你呀..."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却又透着说不出的亲昵,"进来吧。"
安顿好行李后,钟会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曹璟商议开设学馆之事。两人在书房中相对而坐,钟会立即滔滔不绝起来:"这学馆选址极为重要,臣以为当在城东..."他的手指在案几上划来划去,仿佛那里就摊着一张洛阳城的地图。
曹璟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目光越过杯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士季今日怎么突然对办学这般上心?"他故意在"突然"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钟会面不改色,继续道:"主公有所不知。王肃大人精通经学,若能请他出山主持学馆,必能使天下学子趋之若鹜..."他说着,眼睛却一直偷偷观察着曹璟的反应,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边缘。
曹璟轻啜一口茶,故意岔开话题:"这茶不错,你也尝尝。"他将另一盏茶推向钟会,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钟会却不依不饶,又提起王肃注释的《论语》如何精妙,王家的藏书如何丰富。说到后来,甚至抑扬顿挫地吟起《关雎》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的声音越说越轻,目光却越来越亮。
"停停停!"曹璟终于忍不住放下茶盏,茶汤在杯中晃出一圈涟漪。他哭笑不得地摆手,"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钟会立即正色道:"主公明鉴。"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臣只是觉得,王小姐才貌双全,与主公正是天作之合..."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事情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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