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家姐妹回首,见一位以扇遮面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
那引着郦家姐妹的女使赶忙俯身行礼,想来此人便是虞秀蕚了。
众人落座,虞秀蕚缓缓放下纨扇,一张精致面庞露了出来,眉眼间却有些似曾相识。
郦乐善向来心直口快,又听她方才话里有话,讥讽道,“梅花虽美,却又有何用?
你且去问问城外乞讨的流民,看是梅花饱腹,还是馄饨顶饥?”
虞秀蕚姿态温婉,说出的话却不中听,道,“人人皆言洛阳郦氏的女娘个个国色天香,凭倾城之貌皆高嫁贵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便是骂她们徒有其表、腹内草莽。
郦乐善本就是个暴碳性子,一碰就炸,当下便要口出狂言来。
郦寿华怕她出言不逊,忙将人按住,道,“虞小娘子邀我等前来,怕不只为了说这些吧?”
虞秀蕚笑道,“果然是杜状元心仪之人,眼光到底比杨衙内强些。”她笑容娴静,说话温温柔柔,若不听其言语内容,真会让人赞一句“大家闺秀”。
她接着说道,“五年前,我随母亲前往去洛阳姨母家做客,于徐家老店中偶遇一位郎君,正与人高谈文章之道。
我倾慕他的满腹文采,便央求母亲上门求亲,谁知那郎君早已婚配,我即便自请为妾他也不肯应允。
我心想,许是他不知我的才华,便以诗词与他相和,果然换来些许青睐。
于是我再次请求结两姓之好,哪怕他不愿迎我入门,能时常相见也是好的。”
话到此处,虞秀蕚的脸上竟泛起怀念与羞涩之色,旋即又冷下脸来。
道,“谁料那郎君将我好一番奚落。自那时起,我便立下誓言,定要寻一个容貌、才学皆不逊于他之人。”
“月前杜状元打马游街,我便对他一见钟情,后来在家中又见上两回,情意愈发坚定。
谁料父亲刚提了一句婚事,他便借口已有心爱之人,且两家早已约定亲事,不日便要完婚。”
郦寿华已隐约猜出那拒了虞秀蕚的人是谁。
果然她接着说道,“郦大娘子,为何我每次相中之人都与你有关?
上次也就罢了,你与吴郎年少成婚,情深意笃,我自知争不过你。
可如今你已是孀居之身,配不上杜郎这般年少英才,还望你自行退婚吧!”
郦寿华不解虞秀蕚为何会有如此天真之语,道,“你家贵为相国,我家不过是街边卖茶的小门小户,连你都无法强求之人,怎会觉得我会拒绝他?”
虞秀蕚笑道,“放榜后他上门求亲,你母亲匆忙应下,不过是见他一朝高中,想让你夫荣妻贵、得个诰命罢了。
可你本就没看中他这个人,况且如今那诰命更是没影的事。
我可为你引荐一位宗室贵人,将来做个亲王妃子,也能遂了你母亲的心愿,如何?”
郦寿华闻言轻笑,道,“你怎知我没看中他?”
虞秀蕚道,“他又不是头一日住在你家,未高中之前也曾向你求亲。若你有意,说不得如今婚事都办了,何须你母亲做主?”
郦寿华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退婚,偏又听闻虞秀蕚曾想给吴十一郎做妾,心中便又改了主意。
当下故作羞涩道,“女子婚前总是腼腆些,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情趣,让虞小娘子误会真是不该。
这婚我是不会退的,若你想让杜郎反悔,自去与他说便是。
反正两家只是口头商议,此时反悔也不会让他落下不好的名声。”
言罢,见康宁领着好德远远走来,郦寿华便起身带着乐善自行离去。
郦寿华比姐妹们年长许多,在家中素有威严。
自她开了口,乐善便不敢再多言。
待姊妹四人出了园子,登上马车,渐离虞家梅园,乐善方敢启口问道,“大姐姐,你本无意与杜状元成婚,方才为何又应了?”
康宁与好德不知其中隐情,皆纷纷相询发生何事。
乐善详述始末后,康宁喟叹道,“吴十一郎君对大姐姐情深意笃,大姐姐自然想瞧瞧那口口声声非她不娶的杜状元会作何抉择。
若他能坚定回绝虞家,倒也可嫁,若他迟疑不决后还是应了虞家,也好让娘亲看清他的为人,免得一直逼迫大姐姐。”
郦好德道,“即便杜状元坚定拒了虞家又如何?
大姐夫当初也曾信誓旦旦,宁死不绝婚,后来不也出家了么?
可见男子皆不可靠,何时都得守住本心才行!”
往日里沈慧照忙于公务,无暇他顾,皆是好德去开封府或是沈家寻他,众人皆以为她深爱之,不想今日竟说出这话。
郦康宁笑问道,“原来四妹妹如此豁达,那当初沈大人不愿娶时,你怎恁的执着?”
郦好德道,“因我心悦于他,便想与他做对长久夫妻。姐姐瞧,如今不就遂了心愿?”
郦寿华亦问道,“若沈大人终究不肯娶呢?”
郦好德叹道,“若我拼尽全力、用尽手段仍求之不得,便证明我俩实是有缘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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