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梵音呼吸一滞，看着不知道突然从哪窜出来的闻有乔，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鹿无咎动了动手腕，试图挣脱，却发现面前的女性力气很大，没那么容易挣脱。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这位女士，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是他的哥哥。”
闻有乔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放开他的手。
“失礼了，但我想你是他哥哥这件事不能成为你打人的理由。”
鹿无咎皱眉，将视线投向站在女生侧后方的弟弟。
“恐怕你是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只看见鹿梵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而后迈出两步，低着头对那个女生用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说道。
“姐姐，我不是故意说他的，就是随口说了两句而已，谁知道他突然开始要打人。”
鹿无咎：“？”
姐姐？
父亲在外面应该没有私生女才对，而且就算是私生子，不论性别，鹿梵音的态度应该都是一视同仁的鄙夷才对。
而且他再清楚不过他的性子，能说难听的话就绝对不会说好听的话，就算被人责骂也不会做出乖巧委屈的样子，只会阴阳怪气地嘲讽别人。
这个人……真的是他亲弟弟吗？
说起来，他今天的打扮也很不对，穿衣风格很正常，也没有戴上次他看见他时那些夸张的耳钉和耳饰。
鹿无咎先是对闻有乔说：“这是我们的家事，我希望您不要多管闲事。”
“你刚刚说了什么话你不清楚吗？说我是狗，说我是提线木偶，说我没脑子……”
他一条条细数着，闻有乔侧头看了鹿梵音一眼，脸上既没有无语的情绪，也没有谴责，却无端地让鹿梵音有些心慌。
她退开一步，鹿梵音才注意到她手里抱着一束花。
他抿紧嘴唇，感觉到有酸涩的情绪在胸口蔓延。
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鹿梵音，鹿家这么多年生你养你，爸妈对你的恩情，对你的培养，不是为了让你当个白眼狼的。”
“要是你还有点良心，就听爸妈的话，老老实实去给你安排的学校读书，家里不是不允许你学这个，只是不希望你将全部的人生和精力投入在这上面。”
“我要是妈妈，当初就不会选择把你生下来，你在家里就是最一无是处的那个——”
“说够了吗？”
鹿无咎剩下的话咽在喉咙里，错愕地朝一旁看去。
打断他的不是他的弟弟，而是站在一旁的那位女生。
闻有乔伸出一只手，横在俩人之间，掀起眼皮带着冷意看着他。
“允许我作为外人插一句嘴。”
说是“允许”，其实她的态度格外强硬，不等他说话就不管不顾地说了下去。
“我想，无论你是谁，哥哥也好，父母也好……都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要求孩子走你们所期望的人生。”
“他们的人生只属于他们自己。”
“只要不是违法犯罪，无论选择什么样的道路，别人都无权置喙。”
“孩子生下来，父母就有养育他的职责，这是他们的义务，不是绑架孩子人生的借口。更何况，你敢说他的钱没有回馈过家庭吗？”
鹿无咎被她的眼神逼得后退一步。
“另外，如果你真的关心你弟弟，就不该在我这个外人面前羞辱他。”
“你明知道他自尊心强，还在我面前对他恶语相向，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你真的爱他，关心他吗？还是说你只是想将你的愤懑、不满和嫉妒施加在他的身上？”
“你是嫉恨他有光明自由的人生，有热爱且为之一生去奋斗的事业，有勇气脱离父母的桎梏，而你无比懦弱，甚至不敢违抗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句句铿锵有力，宛如重锤砸在鹿无咎的心口。
鹿无咎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都是为了整个鹿家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集团的利益。”
“真的没有吗？”
站在一旁的鹿梵音突然反问道。
“小时候，我很崇拜你。他们对我的一切控制、强迫和暴力，我都告诉你，我说有一天我要赚钱离开他们，你呢？你做了什么？”
鹿无咎脸色发白。
他低头嗤笑一声：“你把我说过的话全都告诉了他们。明明我们是一样的，他们对我做过的事情也曾对你做过，你却不敢反抗，反而还要让我永远留在这个漩涡中。”
“你真恶心，你就是为虎作伥的伥鬼。他们为什么培养你，不就是觉得这集团管理者的位置轮不上他们，起码轮得上他们的孩子吗？”
“但很可惜，爷爷的孩子很多很多……轮不到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坐，更轮不到那对自私恶毒恶心的夫妻坐，真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呀。”
鹿梵音看着这个人的脸，脸上带着点畅快而扭曲的笑意。
“我听说爷爷已经决定好继承人了，据说我这位姑姑可是位雷厉风行的狠角色，万一一不小心发现爸爸妈妈做的坏事，哎呀，那可怎么办呢？”
“你可要做好被那两个神经病吸一辈子血的准备呀，哥哥。”
他凑近男人，笑嘻嘻地说道。
说完，懒得再理自己这位没事找事的神经病兄弟，鹿梵音拉着行李箱，握着闻有乔的手离开了这里。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失望和不甘，有的只有恶毒的畅快和喜悦。
闻有乔看出来了，这回不是装的，他确实挺高兴的。
俩人走到一家咖啡店坐下。
她松开手，点了杯咖啡，鹿梵音向她投来委屈的视线，接着，那视线又幽幽转移到她的臂弯中。
闻有乔叹了口气，把怀里的百合花塞进他手里。
“本来想祝你结课快乐，但是现在，我觉得现在更应该祝福的是……”
她手腕翻转，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从她的指尖开始燃烧，一朵娇艳欲滴的百合在她手中缓缓绽放。
“祝你人生坦途，此路长青。无需再成为谁期待的样子，做你自己，就很动人。”
“还有……祝你漫漫人生，总有繁花相送。”
她从容地躬身，像个真正的魔术师那样，向他递去一朵百合。
那沾满晨露的花朵轻轻摇曳着。
一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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