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时，最先回笼的是识海深处锥心的刺痛。
她咬着牙睁开眼，便见那道玄色身影仍立在前方，指尖黑雾正顺着金印往她体内钻。
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她却强撑着稳住心神——前世被至亲背叛时，她也曾在濒死之际看清人心的虚妄；此刻这道与黎玄澈相似的面容下，藏着的分明是影界惯会蛊惑人心的阴诡。
"以我之血，映照真伪。"她低喝出声，咬破指尖的动作快得像道残影。
鲜血滴在金印表面，原本流转的金光突然凝成一道赤焰符文，顺着她的手臂窜向那道身影。
玄色身影的瞳孔骤缩，抬手欲挡，却见符文如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腕——他的皮肤下瞬间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整个人像被投入沸水的纸人，身形开始扭曲摇晃。
"是镜影！"黎玄澈的声音带着破风而来的急喘。
他不知何时已掠至慕星黎身侧，狐尾在身后展开九道银芒，将两人护在光茧中。
他望着那道逐渐透明的身影，眼底闪过赞许："影界最擅长用人心执念造幻，你能在神魂受创时识破，比为师当年强太多。"
慕星黎却无暇接话。
她能清晰感觉到本源之力正顺着金印疯狂外泄，像是被凿开的灵泉，再这样下去，不出半柱香她便会油尽灯枯。
她攥紧金印的手沁出冷汗，余光瞥见白璃正站在裂隙边缘，手中握着枚刻满古篆的玉简。
那玉简表面流转着与金印同源的微光，显然是九尾一族失落的古物。
"神门之誓的启动需要血脉共鸣。"白璃头也不回，指尖在玉简上快速点过，每一下都震得虚空嗡嗡作响，"当年九尾神尊封印影界时，在金印里留了后手。
但这术式需要活祭——"他突然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慕星黎，"你确定要这么做？
本源受损的话，至少三百年无法恢复。"
慕星黎望着裂隙中仍在收缩的巨眼。
那巨眼每眨动一次，就有暗红雾气渗入千幻神宗所在的小世界，她能听见山脚下弟子们的惊呼声，能闻见被雾气侵蚀的灵草焦糊的气味。
她想起前世被养父推下悬崖时，也是这样的暗红雾气遮蔽了天日；想起黎玄澈为救她被邪修重创时，血珠落在她手背上的温度。
"做。"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道，"三百年而已，足够我杀穿影界大门。"
白璃的眼底闪过一丝震动。
他不再多言，将玉简按在金印上。
刹那间，虚空里浮起千万道金色符文，像被风吹散的星屑，又缓缓聚成一座三丈高的门户。
门扉上刻着九尾盘旋的纹路，每道狐尾都流转着活物般的光泽——正是古籍中记载的"神门之誓"，九尾一族以全族神魂为引的终极封印。
慕星黎深吸一口气，举起金印走向门扉核心。
她能感觉到金印在发烫，像是在呼应门扉里沉睡的力量。
可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到门心的瞬间，裂隙中的巨眼突然睁开！
"轰——"
这声巨响震得慕星黎耳膜生疼。
她踉跄后退，撞进黎玄澈怀里。
抬头望去，那巨眼比之前大了三倍，眼白处爬满青黑血管，瞳孔里翻涌着无数张扭曲的人脸——都是被影界吞噬的修士残魂。
"你以为，凭你们几个就能关上这扇门吗？"
声音从巨眼深处传来，熟悉得让慕星黎血液凝固。
那是养父慕华安的嗓音，却混着十几种不同的音调，像无数人同时开口。
她想起前世慕华安将她推下悬崖时，也是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阿黎，为父只能保你到这里"；想起他跪在凌霄仙尊脚下时，后背的骨节因谄媚而扭曲的模样。
"真正的敌人......才刚刚登场。"
话音未落，巨眼里射出一道黑芒。
黎玄澈的狐尾瞬间展开，银芒如剑刺向黑芒，却在触碰的刹那发出刺啦声响——那黑芒竟腐蚀了银芒的边角！
他脸色骤变，抱着慕星黎疾退，却见白璃已持剑挡在前方。
白璃的剑是九尾神尊遗物，剑身流转着上古神纹，此刻却被黑芒灼出一道焦痕。
慕星黎的心跳得厉害。
她望着巨眼里翻涌的黑雾，突然发现那些黑雾中隐约有龙形纹路——那是凌霄仙尊座下邪修特有的标记。
原来前世慕华安勾结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邪修，而是影界的爪牙！
"小心！"黎玄澈突然低喝。
慕星黎抬头，正看见巨眼中心裂开一道黑洞，从中伸出一只覆盖黑鳞的巨手，直朝她抓来。
她本能地举起金印，金印却突然失去了温度，像块普通的石头。
下一秒，她感觉有双冰凉的手扣住了她的腰。
不是黎玄澈的温度——黎玄澈的掌心永远带着暖玉般的热度。
她回头，正撞进那道玄色身影的眼睛里。
此刻他的面容已完全虚化，只剩下一双泛着紫芒的眼睛，像两簇烧不尽的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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