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的指尖还残留着紫焰熄灭后的余温，八枚命钥却在识海深处突然震颤起来。
她脚步微顿，发间银铃随动作轻响——那震颤不似以往温驯，倒像被什么力量勾着，要破体而出。
"阿黎？"黎玄澈的声音裹着关切，落在她耳畔。
他本已牵住她的手要御剑回宗，此刻见她垂眸凝视掌心，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便也收了势，袖中玄色狐尾若有若无扫过她手背，替她梳理紊乱的灵力。
识海"嗡"地炸开一道幽蓝光幕。
慕星黎睫毛剧烈颤动，八枚命钥带着新得的金斑钥匙浮现在两人之间，每一枚都流转着细碎的光纹，像在拼凑某种古老咒文。
最中央那枚金斑钥匙突然发出蜂鸣，音波撞得她眉心的九尾印记发烫，疼得她踉跄半步。
"是命钥在共鸣。"黎玄澈的手掌覆上她后心，神力如温泉注入，替她稳住神魂。
他望着悬浮的钥匙群，喉结动了动，"我曾在古籍见过...上古神族封印大劫时，会用命钥锁尽天地生机。
可这钥匙里的气息..."他顿了顿，指尖掠过最近的一枚，钥匙表面竟泛起金红裂痕，"不似封印，倒像在呼唤什么。"
慕星黎咬着唇，任灵力顺着黎玄澈的掌心灌进来。
她能清晰感知到，那金斑钥匙里藏着凌霄仙尊最后的执念——不是怨恨，不是不甘，是某种近乎虔诚的恐惧。"他在怕门后的东西。"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前世他抹我存在时，我听见他说'不能让那东西醒'，现在想来..."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裂帛般的脆响。
两人同时抬头。
原本清明的天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涌，暗紫色云霭从四面八方聚拢，在千幻神宗上空凝成漩涡。
风里裹着铁锈味，山脚下的灵田突然炸开，灵稻被卷上半空又重重砸下；远处的演武场传来弟子惊呼，有筑基期修士的法剑不受控地乱窜，劈碎了半面照妖镜。
"灵气紊乱了。"黎玄澈的玄色广袖被风卷起，露出腕间银鳞，那是神族血脉觉醒的征兆，"命钥本是天道锁灵之物，凌霄强行以神魂温养，如今他陨落，钥匙里的力量失去压制..."他突然扣住慕星黎的手腕，将她拽到身侧，一块飞石擦着她鬓角砸进土里，"必须找到命钥异动的源头，否则整个东域都会被拖入灵气风暴。"
慕星黎反手握住他手腕，掌心的钥匙群突然转向，全部指向千幻神宗后山方向。
她瞳孔微缩，记忆如潮水涌来——前世她被逐出师门时，曾偷听到长老们议论，后山禁地是初代掌门以血封的"罪域"，里面锁着比邪修更可怕的东西。"是禁地。"她脱口而出，"我感应到...命钥在往那里引。"
黎玄澈的银鳞瞬间褪成淡色。
他望着后山方向翻涌的紫雾，喉结动了动："初代掌门的手札里提过，禁地封印的是'天外遗祸'。
你确定？"
"确定。"慕星黎将钥匙群收进识海，指尖抚过腰间的狐尾，那里藏着她觉醒血脉时得到的残卷，"残卷里说，九尾天命者能解上古锁灵阵。
现在钥匙在我手里，它要我去的地方，就是答案。"她仰头看他，眼底映着翻涌的紫云，"你若不愿..."
"我何时说过不愿？"黎玄澈打断她，玄色狐尾完全舒展，将两人护在中央，"当年我在禁地外守了三百年，等的就是今天。"他屈指弹在她眉心，九尾印记闪过微光，"跟紧我。"
两人踏剑而起时，千幻神宗的护山大阵突然亮起。
慕星黎回头，见大弟子楚砚正站在阵眼处，朝他们用力挥手。
她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若我回不来"之类的话——黎玄澈说得对，她在，才有千幻神宗。
后山禁地的雾比记忆中更浓。
慕星黎的法眼穿透迷雾，只见百年前被雷劈断的老槐树下，一座刻满蛇形符文的石门正缓缓浮现。
她的识海再次震颤，金斑钥匙"咻"地飞出，精准嵌入门上的月牙形凹槽。
"咔——"
石门发出千年未闻的轰鸣。
慕星黎感觉有冰凉的气息缠上脚踝，像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拖拽，她握紧黎玄澈的手，却发现他的掌心也沁着冷汗。
"退后。"黎玄澈将她护在身后，玄色狐尾炸成伞状，"这门...在吸我们的生机。"
慕星黎却往前一步。
她看见石门缝隙里渗出幽蓝光芒，那光里浮着些细碎的影子——有穿玄色神袍的老者，有跪在血池边的少女，还有...她猛地睁大眼睛，那道背对着她的身影，腰间缠着的，分明是和她一样的九尾狐尾。
"里面有人。"她的声音发颤，不是恐惧，是某种更灼热的情绪在翻涌，"不是活物，是...残魂？
或者...传承？"
石门"轰"地完全打开。
一股不属于现世的气息扑面而来，像冰雪初融时的寒，又像春草破土时的暖。
慕星黎踉跄着踏入门内，却被黎玄澈拽住后领。
她回头，见他望着门内的眼神里有她从未见过的波动——是怀念，是悲怆，是终于找到归处的释然。
"怎么了？"她轻声问。
黎玄澈没有回答。
他望着门内漂浮的星子，抬手触碰其中一颗，星子突然炸裂成光雨，在他掌心凝成半枚玉珏。
那玉珏的纹路，和他颈间藏着的祖传信物一模一样。
"阿黎。"他转头看她，眼底有星子在落，"我好像...想起来了。"
门内深处传来一声轻唤，像春风拂过千年冻土，像晨露坠在初绽的花瓣上。
慕星黎的九尾印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她望着门内那团越来越清晰的光，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进去吧。
不管里面是什么，我们一起。"
黎玄澈笑了。
他的指尖拂过她眼角，替她抹去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然后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进那团光里。
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
而在门内更深处，一座由星子筑成的高台上，一具裹着玄色神袍的躯体正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眼眸，与黎玄澈颈间玉珏上的图腾，与慕星黎眉心的印记，与那枚金斑钥匙上的纹路，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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