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他踉跄着扶住剑刃，喉间溢出的不再是怒吼，而是断断续续的呢喃，“《摄略极乐愿文》里...‘七宝池中莲正开，八功德水涤尘埃’...”沈砚卿的瞳孔骤缩，只见黑袍统领周身缠绕的黑雾开始褪去，露出内里布满伤痕的苍白肌肤。
惊禅和尚突然嘶声大喊：“快停手！他...”话音被剑气绞碎。夺命剑上的血珠滴落在地，竟化作点点星光，黑袍统领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我这一生...都在深渊里...”他伸手去抓虚空中不存在的光，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平静，“原来极乐...不在往生，而在...”
沈砚卿想要抽回剑，却发现对方正用胸膛死死抵住剑尖。地牢穹顶轰然裂开，真正的佛光倾泻而下，将黑袍统领笼罩其中。他的声音混着《八大人觉经》的诵念声，空灵得如同晨钟暮鼓：“少欲无为...身心自在...原来放下执念...便是...”
最后一丝身影消散前，黑袍统领望着沈砚卿手中即将变回断笔的武器，轻声道：“可惜...你我都没...”金光吞没了余下的话语，只在原地留下一枚刻着莲花的铜铃，随着微风轻响，似是未说完的叹息。沈砚卿跪坐在满地经文残片间，终于读懂苏映雪最后那句话的深意——有些救赎，一旦错过，便是永恒。
沈砚卿的指尖颤抖着伸向那枚铜铃，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惊禅和尚踉跄上前，袈裟下摆扫过满地莲花虚影，却只触到一团消散的金光。地牢穹顶的佛光渐渐黯淡，唯有黑袍统领最后那句“可惜...你我都没...”仍在空荡的空间里回荡，像一柄无形的钝刀，一下下剜着两人的心。
“他不能死...”沈砚卿突然抓住惊禅的手腕，断笔在掌心重新化作金色，却再写不出完整的经文。“我明明...明明能渡他！”笔尖滴下的不再是金墨，而是暗红的血珠，在地上晕染成扭曲的“悔”字。惊禅望着他充血的双眼，想起苏映雪消散时的模样，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
远处传来神雷殿方向的爆炸声，混着隐约的厮杀声。可此刻两人仿佛被钉在原地，黑袍统领消散前眼中那抹清明，与苏映雪化作流萤时的笑容重叠。惊禅拾起那枚铜铃，铃身刻着的莲花纹路正在黯淡，突然有细碎的梵音从铃中飘出：“...诸上善人俱会一处，无有众苦，但受诸乐...”
“原来我们一直都错了。”惊禅的声音沙哑得可怕，铜铃从指间滑落，在地砖上撞出绵长的回响。沈砚卿突然挥笔，在空中划出巨大的“渡”字，可金光触到虚无的空气便消散成星。他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泪水砸在仍未干涸的血迹上：“我亲手...毁了最后一线生机...”
地牢外的喧嚣越来越近，而两人的世界却在此刻彻底寂静。那具本该被度化的身躯已然消逝，只留下经文的余韵与未竟的遗憾，如同一场永不消散的业火，将他们的救赎之路，烧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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