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地?”疤脸汉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抬脚踹翻了院角的竹筐,编到一半的竹条散了一地,“我凌家满门没了的时候,谁给过我余地?你现在说不想杀人,当年你血洗我家时,怎么没想过放过我那刚满周岁的小儿子?”
他转身,用刀指着阿芸和孩子,语气里满是决绝:“明天天亮,我会来这里。你要是想护着他们,就带着刀来村口的老槐树下等我——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他们。别想着跑,这村子前后我都安排了人,你们逃不掉的。”
说完,他不再看阿禾,带着两个手下转身就走,木门被重重甩上,留下满院狼藉和凝固的绝望。
阿芸再也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抱着两个孩子失声痛哭。阿禾缓缓走过去,蹲下身,想摸摸孩子们的头,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阿辰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爹,我们怎么办?”
阿禾看着妻儿,又看向地上那摊刺目的血迹,还有散落在一旁的竹条——那是他昨天刚劈好的竹料,本想给阿糯编个新的蝴蝶竹篮。十年安稳被一夕打碎,他以为早已尘封的刀光剑影,终究还是追了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的挣扎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绝取代。他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怕,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他知道,疤脸汉子说的是真的——那人的世界里只剩复仇,根本听不懂“放手”二字。若想护住妻儿,他要么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死去,要么就得重新捡起当年的刀,撕开这十年的平和,回到那个他早已逃离的血腥江湖。
夜色渐渐漫进院子,阿禾坐在门槛上,看着屋里妻儿相拥而眠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竹条磨出来的,早已没了当年握刀的硬茧。可此刻,他却清晰地想起了断刀的重量,想起了银雾涌动的感觉。
“既然非要逼我……”他低声呢喃,眼底最后一点犹豫彻底消散,“那就别怪我了。”
他起身走到院角,在柴堆最底下,挖出了一把用布裹着的短刀——那是十年前他隐居时,偷偷藏起来的,本想永远不再触碰,如今却成了护着妻儿唯一的办法。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刀鞘上,泛着冷光,像是在提醒他:有些债,终究躲不掉;有些底线,一旦被踩破,便再也退无可退。
村口老槐树下,晨雾还没散透,疤脸汉子已提着刀等在那里,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杀气腾腾的手下。阿禾走过来时,只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短衫,手里攥着那把藏了十年的短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倒还算有种,没带着老婆孩子躲起来。”疤脸汉子冷笑,提刀便朝阿禾心口刺去,刀风里裹着十年的恨意,灵力催动下,刀刃竟泛着淡紫的邪气。
阿禾侧身避开,动作快得像道残影——虽没了内力,可当年千百次生死搏杀刻进骨子里的肌肉记忆,却半点没忘。他俯身避开第二刀,手肘狠狠撞向疤脸汉子的肋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汉子痛得闷哼,刀势瞬间滞涩。
身后两个手下见状,立刻挥刀夹击。阿禾不退反进,短刀在掌心一转,精准挑开左边汉子的手腕,趁对方吃痛松手的瞬间,夺过他的刀反手架在其颈间,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看不清。
“你……你不是没灵力了吗?”疤脸汉子又惊又怒,他苦练十年,自认灵力早已远超当年的“邪刃”,却没料到对方仅凭肉身功夫,竟能将他逼到这般境地。他咬着牙再次扑上,灵力尽数灌注在刀上,刀身紫雾暴涨,直劈阿禾面门。
阿禾猛地矮身,短刀贴着对方刀刃滑过,指尖擦过刀背时,顺势在疤脸汉子手腕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汉子吃痛松手,长刀“当啷”落地,还没等他反应,阿禾已欺身而上,短刀抵住了他的咽喉。
两个手下见状,顿时不敢动弹,只能僵在原地。疤脸汉子盯着近在咫尺的刀尖,眼底满是不甘:“我练了十年……我明明该杀了你的……”
阿禾的手稳得可怕,短刀再进半分,就能刺穿对方的喉咙。他看着汉子眼底的疯狂与绝望,像看到了当年那个被仇恨裹挟的自己。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阿辰和阿糯,不知何时跟着阿芸来了,正站在不远处,睁大眼睛望着他。
阿辰的眼神里满是震惊,小脸上写满了“这不是我爹”的陌生;阿糯更是吓得往阿芸怀里缩,眼眶通红,却不敢哭出声。
那一瞬间,阿禾握着刀的手突然开始发抖。他想起十年前在破心阁,自己为了护人而重拾武功,却忘了武功带来的除了保护,还有杀戮与恐惧;他想起这些年孩子们围着他编竹筐、数稻谷时的笑脸,想起他们总说“爹是最温柔的人”。
若是此刻杀了疤脸汉子,他就再也回不去了。孩子们会永远记得,他们的爹曾握着刀,眼神冰冷得像个陌生人;阿芸也会想起,他曾是江湖上人人惧怕的“邪刃”。这十年的安稳,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会被这一刀彻底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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