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黔山区的晨雾裹挟着腐肉气息，弥漫在荒废的苗疆梯田间。老寨主阿古蹲在寨口的枫香树下，盯着地上半截发黑的牛骨 —— 骨头上爬满蛛网状的猩红菌丝，那是腐肉菌啃噬过的痕迹。“上个月，二牛家的婆娘去后山采药，回来就……” 阿古的烟杆重重敲在青石上，震落几片沾着菌孢的枯叶，浑浊的老眼里泛起血丝，“整个人烂得像泡在酸汤里的牛皮。”
梯田里，枯黄的稻穗东倒西歪，茎秆上结着核桃大的菌瘤，表皮破裂处渗出黑紫色黏液。几个苗家汉子戴着浸过艾草的竹笠，小心翼翼地搬运病死的牲畜，他们脚上的桐油木屐每踩一步，都在泥地里留下冒着青烟的脚印 —— 那是腐肉菌侵蚀土地的征兆。
林羽背着装满菌核的竹篓，跟随苗疆菌蛊师阿朵踏入深山。阿朵腰间挂着的牛角蛊筒叮当作响，筒口缠绕的蛇皮上爬满灰白色菌丝，那是她驯养的 “百毒不侵菌”。“腐肉菌藏在阴湿处，见不得光，更怕铜腥气。” 阿朵用银簪挑起腐殖土，土中立刻窜出几缕猩红菌丝，“但普通铜器，镇不住这邪物。”
治瘴工坊里，苗家匠人将火鳞菌液煮沸，铜丝在翻滚的菌液中浸泡三日三夜。林羽手持《滇南菌谱》残页，仔细观察铜丝变化：“火鳞菌遇铜生热，腐肉菌遇热即亡，此乃以阳克阴之法。” 当铜丝菌网被架在梯田上空，阳光透过网孔洒下，竟在地面形成无数金色光斑，如同给梯田盖上一层发光的罩子。
阿朵指挥众人在光斑处种下抗瘴草，这种菊科植物的叶片边缘泛着铜锈色，根系分泌的白色汁液滴入土壤，瞬间将猩红菌丝烫得蜷缩成球。“这草的根，比我们苗家的蛊药还烈。” 阿朵用弯刀削开草根，刺鼻的辛辣味混着菌香扑面而来，“腐肉菌只要沾上一点，就会被烧成灰。”
在云雾缭绕的蓝铜矿洞，林羽与矿工们将矿石研磨成粉，细腻的蓝紫色粉末在陶罐中泛着金属光泽。“混三撮白僵菌孢子，再加半勺苗家的‘瘴气克星’—— 野漆树汁。” 阿朵往陶罐里倒入暗红色汁液，粉末立刻沸腾起来，腾起的烟雾在空中凝成诡异的人脸形状，“这菌粉遇湿生热，能把瘴气烧成灰。”
当蓝铜矿粉被撒在瘴气常出没的路径，山间突然响起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腐肉菌形成的黑雾刚接触菌粉，就像沸汤泼雪般消散，露出底下青翠的竹林。林羽蹲下身，见菌粉与腐肉菌交锋处，竟长出一圈晶莹剔透的白色菌丝 —— 那是白僵菌在分解毒素。
深夜，三个蒙着黑巾的身影潜入寨中。慎思堂细作撬开存放蓝铜矿粉的陶罐，刺鼻的气味让他们不自觉屏住呼吸。“快，多装些！” 为首者的布袋刚碰到菌粉，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 他的手背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苗疆特有的 “蛊毒菌”，水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瞬间将他的手臂腐蚀得千疮百孔。
寨老们举着火把围拢过来，看着痛苦挣扎的细作，脸上泛起冷笑。“敢偷我们的镇山之宝，就得变成警示标。” 阿朵用银针刺破细作的皮肤，将蛊毒菌的母株植入伤口，“让所有心怀不轨的人看看，滇黔的山，不是谁都能染指的！”
次日清晨，山口的枫香树上，三个布满菌瘤的 “警示标” 在风中摇晃，身上的蓝铜矿粉与蛊毒菌交织，形成诡异的图腾。过往的旅人见了，纷纷对着山林叩拜 —— 他们知道，这是苗疆的神灵在守护这片土地。
芒种时节，滇黔的梯田重现生机。铜丝菌网下，抗瘴草郁郁葱葱，叶片上凝结的露珠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光芒。新插的稻苗根部缠绕着银白菌丝，那是白僵菌与土壤共生的标志。阿古抚摸着铜丝，粗糙的手掌触到菌丝与铜锈融合的凸起，眼眶湿润：“活了，我们的梯田活过来了！”
林羽在《滇南菌谱》新注中画下铜丝菌网与蓝铜矿粉的详图，图旁题字：“治瘴如治人心，需以刚克邪，以柔化毒。铜丝镇其形，菌粉散其气，此乃天地共生之道。” 当他搁笔时，窗外传来苗家姑娘们的山歌，歌声混着抗瘴草的清香，飘向云雾缭绕的群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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