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半仙被吓得一哆嗦,山羊胡都翘了起来,强自镇定道:“钱…钱老爷息怒!这…这卦象显示确是大吉之兆啊!定是…定是您冲撞了什么,或者…”
“放屁!”钱富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刘半仙脸上,“什么冲撞!我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今日不给我个说法,砸了你这摊子,打断你的腿!”
场面顿时紧张起来,钱富商的家丁们摩拳擦掌,眼看就要动手。周围的食客纷纷避让,生怕殃及池鱼。刘半仙面如土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二楼雅座,唐蜜儿看得津津有味,低声道:“活该!这肥猪平时欺行霸市,就该有人治治他!”林青萝则有些担忧地看着楼下。苏明雪依旧平静,只是眼神微冷。
何济端着茶杯,目光却饶有兴致地扫过那钱富商印堂处一抹极淡、常人难以察觉的青灰之气,又瞥见他因激动而紧握的拳头指缝间,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腥甜的铁锈味。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就在楼下冲突一触即发之际,何济那伪装成老迈嘶哑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清晰地盖过了喧哗,传入每个人耳中:“钱老爷,何必动怒伤身?您印堂青气隐现,拳指带煞,此乃血光之兆,三日之内,怕是有大凶险临头。此时若再与人争斗,恐将这血光之灾,提前引燃啊。”
这声音突兀而笃定,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钱富商猛地抬头,循声望向二楼雅座,看到一个佝偻老仆正慢悠悠地喝茶,身边坐着三位容色惊人的女子。
“哪来的老东西!敢咒老子!”钱富商正在气头上,一听“血光之灾”,更是火冒三丈,指着何济破口大骂。
何济放下茶杯,浑浊的老眼看向钱富商,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平静:“咒你?老汉不过据实而言。钱老爷若不信,不妨写个字,老汉当场为你拆解一番,分文不取,权当积德。”
钱富商一愣,被何济这份笃定和“分文不取”弄得有些狐疑。他身边一个看似精明的管家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大概是提醒这老仆身边几位女子气度不凡,恐非寻常之辈。钱富商眼珠转了转,怒火稍歇,带着几分惊疑和试探,大声道:“好!老子就写个字!要是你解得准,老子重重有赏!要是信口雌黄,哼!”他随手抓过桌上刘半仙的毛笔,在一张黄符纸上,带着怒气,重重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灾”!
“灾?”何济看着那张被家丁呈上来的符纸,嘶哑地笑了两声,“钱老爷心中所想,皆在此字之中了。”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点着那个墨迹淋漓的“灾”字。
“灾字,上为‘宀’,乃屋宇之象,亦为天穹覆盖。”何济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下为‘火’,烈焰焚身之兆。此字格局,天火焚屋,乃大凶之象,主家宅不宁,身陷险境。”他每说一句,钱富商的脸色就白一分。
“然,”何济话锋一转,指尖在“灾”字下方那团代表“火”的墨迹边缘轻轻一划,“钱老爷这‘火’字,写得极重,墨透纸背,却偏偏在右下角缺了一笔,墨未浸透,留有一线空隙。此象,乃是烈火焚城,却留有一线生门!这生门何在?”他目光如电,直视钱富商。
钱富商被他看得心头一悸,下意识问道:“在…在何处?”
何济手指上移,点在“宀”字顶端那一个微小的墨点凸起上:“生门,不在下,而在上!‘宀’顶有凸,形如‘点’,此乃‘文’字之头!钱老爷,你三日之内,血光之灾应在这‘文’字之上!或地名带‘文’,或人名带‘文’,或与文书、契约、官司相关!此灾源于贪求暴利,强取豪夺,若不及早抽身,化解仇怨,恐非破财那么简单,性命堪忧!”
他一番拆解,丝丝入扣,将钱富商心中那点因米船被劫而起的惊惧和对过往所作所为的隐忧无限放大。尤其是那“文”字的指向和“贪求暴利,强取豪夺”八个字,如同重锤敲在钱富商心上。他想起自己前些日子为了低价强购一批上好水田,似乎动用手段逼死了一个姓文的佃户…额头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那…那该如何化解?”钱富商的声音都带了颤音,再无半点刚才的嚣张气焰。
何济慢悠悠地收回手,端起茶杯:“天机已泄,化解之道,全在钱老爷一念之间。散不义之财,解心头之怨,或可避过此劫。若执迷不悟…”他摇了摇头,不再言语,留下无尽的恐惧让钱富商自己品味。
钱富商脸色煞白,呆立当场,哪里还顾得上找刘半仙的麻烦。管家见状,连忙指挥家丁,半扶半架地将失魂落魄的钱富商带离了酒楼。一场风波,竟被何济三言两语消弭于无形。
大堂内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所有人都用敬畏、惊奇的目光看向二楼那佝偻的老仆。刘半仙更是如蒙大赦,对着何济的方向连连作揖。
雅座内,林青萝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忍不住小声道:“先生…阿伯真厉害!”唐蜜儿虽然嘴上不说,但看向何济的眼神也亮了几分。苏明雪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何济刚刚点过“灾”字的手指,仿佛在琢磨他那玄妙的拆字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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