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细碎的冰碴掠过蓟城城楼,赵姬掀开马车帘,望着城门上斑驳的燕字图腾。
历经月余颠簸,车轮终于碾过了燕国都城的青石板路。
“阿母,城楼上的士兵比齐国多好多!”嬴政扒着车窗,目光被城头来回巡视的甲士吸引。
赵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守城士卒皆身披玄色皮甲,腰间悬挂的青铜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与齐国的温润气象截然不同。
“夫人,前面就是朱雀大街。”老周勒住缰绳,“听说这里商铺林立,您可要去瞧瞧?”
赵姬正欲答话,身旁的阿瑶突然轻咳一声:“夫人若要寻店铺,朱雀大街尽头的西街倒是有不少空宅。只是……”她顿了顿,“西街靠近平民坊市,虽热闹,却不如主街显贵。”
“市井之地,消息才灵通。”赵姬笑着拍了拍阿瑶的手,“就去西街。”她余光瞥见阿瑶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暗忖,这女子对燕都街巷如此熟悉,身份越发成谜了。
马车拐进西街时,正巧遇上一队送葬的人群。白幡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为首的老者捧着灵牌,口中念念有词:“燕王喜十六年,岁在癸卯……”赵姬心中一动,默默记下了这个年份——距离秦昭襄王薨逝,只剩四年光景。
“姑姑,那灵牌上的字好古怪!”小桃突然指着送葬队伍。阿瑶脸色微变,急忙捂住侄女的嘴:“莫要乱说话。”赵姬装作没看见这一幕,吩咐老周在街口停下马车。
西街的街巷果然热闹。货郎挑着担子叫卖冻梨,绣娘在廊下展示新裁的貂裘,更有说书人敲着醒木,讲着燕太子丹与荆轲的故事。赵姬带着众人沿街而行,目光扫过每一块招租的木牌。
赵姬听闻“荆轲”这两个字,心中不禁思索着,“荆轲啊,要不要现在就把他暗杀了呢,免得以后伤害到我的好大儿。”随即转念一想,“算了,反正他最后也没成功。”
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
“夫人,您看那!”小翠突然指着街角一处院落。朱漆剥落的门楣上挂着褪色的酒旗,院墙内几株老梅探出枝桠,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赵姬推门而入,见正厅宽敞明亮,后堂连着厨房,侧院还有三间厢房,正是开茶馆的好地方。
“这宅子原是位老茶商的。”闻讯赶来的牙人搓着手介绍,“可惜老东家去年去了,儿孙都不愿接手,正愁没人租呢。”
赵姬摩挲着斑驳的木柱,忽听得院外传来争吵声。
她掀帘望去,见两名锦衣护卫正与卖糖葫芦的老汉争执。“这地儿是相府的!你个老儿敢占道?”护卫挥鞭欲打,却被一道鹅黄身影拦住。
“不过是根糖葫芦的地界,也值得相府护卫动怒?”阿瑶不知何时走到街边,手中折扇轻点护卫腰间的玉佩,“这螭龙纹倒是精致,只可惜……”她突然压低声音,护卫脸色骤变,匆匆拱手离去。
赵姬若有所思地看着阿瑶。少女回身时,脸上又恢复了寻常笑容:“夫人看中这宅子了?我瞧着格局倒合适,若在堂中摆上几架屏风,再添些燕地特有的冰裂纹茶具……”
“就它了。”赵姬打断她的话,转头对牙人,“租金好说,只是我有个条件——三日内必须腾空。”
当夜,【蜃楼鲜阁】的老伙计们便忙活起来。
阿鲁带着人修缮漏风的窗棂,青禾指挥绣娘缝制新的桌布,赵姬则在账本上写写画画。
嬴政蹲在角落里,正用木炭在青砖上临摹荀子送他的《五行兵要》,忽然抬头问:“阿母,我们的茶馆叫什么名字?”
“就叫【饮霜阁】吧。”赵姬望着窗外的初雪,“燕地苦寒,霜雪最是寻常,这名字倒应景。”
三日后,饮霜阁正式开张。赵姬特意命人在门口挂了块木牌,上书“特供赵国酥饼,兼售燕地云雾茶”。开业那日,西街的百姓们好奇地涌进店里,立刻被茶香与糕点香勾住了脚步。
“这云雾茶竟有股松针香!”有老茶客惊叹。赵姬亲自为他斟茶,笑道:“此茶需用燕山寒泉煮沸,再配上三两片薄荷叶,方能品出真味。”
她眼角余光瞥见阿瑶站在角落,正与小桃分食一块枣泥酥,心中暗自思忖,这女子对燕地茶饮如此熟稔,怕是比寻常贵族还懂行。
茶馆生意日渐红火。赵姬特意将二楼设为雅间,供商贾士子议事。不出半月,饮霜阁便成了西街最热闹的去处。更有不少人冲着赵国酥饼而来——赵姬改良了配方,将燕地特产的板栗磨成粉,掺在酥皮里,甜香中带着坚果的醇厚,成了店里的招牌点心。
一日午后,赵姬正在后厨指导伙计熬制酸梅汤,忽听得前厅传来争吵声。她快步走出,见一名华服公子正拍着桌子:“本公子要包下二楼雅间!你们这是什么待客之道?”伙计满脸为难:“公子,二楼今日已被预订……”
“是谁这么大胆?”公子怒目圆睁。这时,阿瑶从人群中走出,福了福身:“这位公子,二楼是几位老茶客每月初一相聚的地方。您若不嫌弃,小女子愿为您推荐别的雅间,再奉送两碟新制的糖炒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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