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的城墙轮廓在冬日灰蒙蒙的天色里显得格外冷硬。官道两侧的田野覆盖着薄雪,枯草在寒风中瑟缩。拜火教的“商队”如同一条缓慢蠕动的蚯蚓,在冻土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车辙印。与前些日子的“悠闲”相比,此刻的行进速度,简直可以用“龟爬”来形容。
潞州地界,流民明显多了起来。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身影三三两两蜷缩在残破的土墙根下,或麻木地盯着这支看似富庶的“商队”,或伸出枯瘦的手,发出微弱的乞讨声。偶尔有骑着劣马、手持破烂兵刃的散兵游勇呼啸而过,带起一阵烟尘,贪婪的目光扫过车队沉重的骡车,但与队伍中那些看似散漫、实则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伙计”们交战后,又悻悻地打马远去。
压抑、荒凉、危机四伏,是潞州给这支队伍最直观的感受。
然而,在这片萧瑟与不安中,却有一处小小的、格格不入的暖巢。
顾远的马车里,暖炉烧得正旺。阿茹娜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绣着缠枝莲纹的绯色软缎中衣,赤着脚丫,踩在铺满车厢地面的厚厚雪貂皮褥子上。她刚刚沐浴过,乌黑的长发还带着湿气,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调皮地粘在她光洁的颈侧。她手里捧着一大包刚在潞州城里买来的糖渍梅子和蜜饯果脯,吃得两腮鼓鼓囊囊,像只偷食的小松鼠。
“远哥哥!这个!这个杏脯最好吃!酸酸甜甜的!”她拈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杏脯,不由分说地塞进正斜倚在软枕上看书的顾远嘴里。指尖带着蜜糖的粘腻和一丝梅子的微酸气息,轻轻擦过他的唇瓣。
顾远顺从地张嘴,含住那甜腻的果肉,舌尖卷过她微凉的指尖,惹得阿茹娜咯咯一笑,像被羽毛搔了痒,飞快地缩回手,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她顺势滚进顾远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窝着,头枕着他的腿,举起一颗糖渍梅子对着车窗透进来的微光看,琥珀色的糖衣包裹着深红的梅子,晶莹剔透。
“潞州城里的铺子比云州的好玩多了!那家‘蜜语斋’的老板娘人真好,还送了我一小罐她自己熬的桂花蜜!”阿茹娜的声音带着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和满足,眼睛亮晶晶的,“远哥哥,我们明天还进城好不好?我想去看看那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听说有从江南来的新货……”
顾远放下手中的书卷——一本潞州本地买来的、粗劣的地志杂谈,目光落在她满足而毫无阴霾的脸上。潞州的压抑、流民的凄惶、潜在的威胁……似乎都被这小小的车厢隔绝在外。阿茹娜像一株被精心呵护在温室里的奇花,只汲取着名为“顾远宠爱”的阳光雨露,肆意绽放着她的快乐。潞州的慢行,对她而言,不过是多了些玩耍和探索的时间。
“好,你想去,明日便去。”顾远的手指穿过她半干的、带着皂角清香的发丝,动作轻柔,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这温柔并非全然伪装,阿茹娜的纯粹快乐,像一泓清泉,在这污浊的世道里,确实能短暂地涤荡他心头的阴霾。但这份温柔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冰层。潞州……张三金选择在潞州如此明显地放慢脚步,绝非偶然!这缓慢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信号!
“远哥哥……”阿茹娜在他怀里蹭了蹭,仰起脸,眼神水润迷蒙,带着一丝撒娇的媚意,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膛上画着圈,“今天……走得好慢……天还没黑呢……” 她声音渐低,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暗示。这几日朝夕相处,夜夜缠绵,情热如火。阿茹娜初尝禁果,又是在这无人约束、天地仿佛只剩彼此的环境里,那份爱恋与情欲交织的痴缠,几乎要将顾远融化。她像一匹被彻底驯服又热情似火的小母马,贪婪地索求着爱人的抚慰。
顾远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温柔瞬间被一丝暗火点燃。他低下头,攫住她微启的红唇,将那未尽的蜜语和梅子的酸甜一同吞没。暖炉的微光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射在摇晃的车壁上,空气的温度陡然升高。阿茹娜发出一声满足的嘤咛,双臂如水蛇般缠上他的脖颈,热情地回应着。车外是潞州萧瑟的寒冬,车内却已燃起焚身的烈焰。
夜幕降临,车队在潞州城外一处废弃的驿站院落里扎营。驿站残破不堪,几间还算完好的厢房被简单清扫出来,供张三金、古力森连等高层休息。其余亲兵则围着篝火,裹着皮袄在院中露宿。
顾远和阿茹娜分到了一间相对僻静的厢房。窗纸早已破败,寒风从缝隙里灌入,但屋内燃着两个炭盆,倒也不算太冷。一张简陋的木床铺着厚厚的狼皮褥子和崭新的锦被——这是阿茹娜特意让亲兵从潞州城里新买的。
“……唔……远哥哥……轻点……”女子压抑着、却又带着极致愉悦的娇吟断断续续地从那间厢房的窗缝里飘出来,在寂静的寒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撩人。那声音时而婉转如莺啼,时而急促如骤雨,带着令人心尖发颤的媚意。
院中篝火旁,几个轮值守夜的亲兵裹紧了皮袄,互相交换了一个暧昧又心照不宣的眼神,脸上憋着笑,刻意压低了声音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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